等他挣扎够了,我再回到近前,双臂似是而非地拢了拢他的,让他躺回高枕。不再以明知会激怒他的方式说话。

“朕没别的意思,父皇早已仙去多年。夫子与母后相识于年少,朕也相信母后和夫子一直恪守礼法,从未有逾矩之举。只是倘若此刻真已是夫子弥留之时,母后也真的相伴在侧,您便真的能够安安心心,再无任何挂念走完最后一程么?”

哎,叹了口气,在床边的炉子里燃上安神的香,火盆里添上些银丝碳,把屋里烧得暖融融的。

“朕询问过医官了,从宫里带来的太医也为夫子诊过脉了。夫子并未感染疫病,只是积劳成疾,外加心神受创,只要凝神安心,按时按量服药,定能痊愈的。”

大病一场,也是时候,该想通,从前,当下,与以后了。

这次换我,来给他,掖被角。

他呼吸粗重地躺下,我轻轻上下抚他的胸口,虽然帮他顺气这件事,可能只是我的本意,和臆想,并不一定有事实的效果。

等他气喘匀了,身体平静了,也不知是重拾了心底的安宁,还是不甘:“陛下如此,臣倒是惶恐了。”为我处心积虑激他求生的好心感到惶恐?还是觉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何意?

夫子这看不清人的瞎,可能更需要太医看诊,宿疾,最好没有疾在骨髓,命之所属。我还想他福寿绵长,毕竟他本就年长我许多。

我又为他顺了顺稍许凌乱的刘海,他的发丝不似平日的形象那么冷硬,是细软的发质,柔顺地滑过指尖,要是人如其发,我大概可以瞑目了。

虽然也是惯于被人伺候,但他似乎还是觉得我的动作有些,逾矩太过,亲近了?微侧脸颊呈退避的姿态,我也见好就收,收回手。

那之后我便回宫了,没有再去看他,但太医署呈上来的报告,每日都会单列一本摄政王的近况,按照我的要求,细致交代了一应饮食近况。更有御前侍卫的人,呈上来更具体的内容,小到吃了几碗饭,叹了几口气,大到,他们揣测我比较关心的,见了什么人,即便不一定知晓说了些什么话。

甚至有,“摄政王今日挑出了御膳房特在菜里加的,理藩院新进上来的红萝卜,言简意赅:‘难吃。’”这种内容,看着很解闷。

虽然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想给他补点胡萝卜素B,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