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怡然自在。只除了有些孤独。但孤独本没什么不好,郭嘉这样劝着自己。
可今夜,此时此刻,当他自少年口中听见那声亲近到黏人的称呼时,他突然就觉得孤独什么的都弱爆了,他似乎迷恋上了这种烫人的欢欣与亲昵。
就像是冬梅方知四季,见识过花团锦簇的春天,又怎会甘心再去苦守那份要命的清寒?
瑾弟与我是极亲近的。
仅此一念,意不能舍。
郭嘉忍不住睫毛轻颤,慌忙抽回衣袖,呼吸不自觉紧了几分,却是不敢再作停留,快步出了少年的屋子。
月过中天,院中却如雪镜澄亮,柳树发了新芽,树下卧着一名墨发流散的雪衣青年,那人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怀中的陶制酒壶,口中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小郎君中意与我……”
本打算将好友扛起的郭嘉闻声,“……”
决不能!今后必不可能再让这两人凑到一头喝酒!!
·
次日,天微微亮。
郭瑾被窗外那道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吵醒,浑浑噩噩坐起身来。青童半跪在自己身侧,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听见窗外这道声响,亦跟着惊醒过来。
连忙检查了漆盘中热气腾腾的冬葵汤,青童先浸湿方巾,贴心为自家公子净面擦手。少年虽是醒了,眼睛却仍闭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懒洋洋的气息,窗叶中渗出的金色阳光镀在他面上,竟如身在神山净水之中。
青童小心翼翼唤道:“公子宿醉难缓,可要饮些汤食?”
郭瑾无意识地点点头,堪堪接过青童递来的木碗,仰头一饮而尽。
青童:“……”
青童麻溜接过郭瑾手中的空碗,本欲出门取药的步子顿了顿,回身问道:“嘉公子一早便请了三位木匠师傅过来,说是公子所求?”
郭瑾终于醒了。
青童疑惑间,便见榻上本还昏昏欲睡的白衣少年,蓦地睁开那双清澹的眸子,翻身下榻时,衣袍如游云般飘荡开来。
郭瑾边拾整形容,边随口问道:“几位师傅现在何处?”
青童想了想,“文奕将他三人引至后院小候了。”
由于时间匆忙,郭瑾只飞速换了件同色的外衫,脚步不停地推门而出。院内干净整洁,早便没了昨日的缱绻落花,俨然已被人清扫干净。
西侧新发的柳树下,却卧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起那道惊雷般的喷嚏,郭瑾突然就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