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由于昨天跌宕起伏的遭遇,程默在梦里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高三那年夏天,午后微醺的风轻拂过教学楼的天台,少年时的应旸顶着一副标志的不耐烦表情枕在他腿上补眠,而他却只能紧张地攥紧试卷自欺欺人。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应旸的脸倒蛮横地闯进余光里,映成视网膜上的全副成像。
他在颠倒错乱的梦境中趋近又逃离,耗费了不少心力,每一次折腾都以为那会是最后一面,此后山长水远,再没有相见的时机——没想到醒来以后却发现他还在这里。
“早。”
蛋蛋见他坐了起来,从床尾逡巡回他身前,两只前爪支在被沿,高高地扬起脖子,像一只威武的小老虎:“吆——”
“知道了知道了。”程默称职地给它做了个全身马杀鸡,接着将它一把抱起,头也不回地下了床,“你先洗漱吧,我去给它加粮。”
应旸没有追究他为什么不敢看自己,甚至听话地应了:“嗯。”
加完粮,程默看了一会儿吃得正酣的蛋蛋,暗自羡慕它那无忧无虑的天性。要是他也能有把脸埋进食盆就能忘记一切的特质,也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烦恼了。
应旸收拾完出来的时候,灶上正小火煮着面条。
不大的厨房,料理台却被归置得整整齐齐,砧板上躺着一列切好的番茄,旁边随意摆着两只鸡蛋,锅炉冒出的绒绒热气弥散在晨曦中,传递着平凡生活独有的温度。
“你坐一会儿,很快就能吃了。”
“嗯。”应旸点了点头,目送程默回房。
家里没有电视,沙发对面空着一面白墙,底下零散地印有一排灰扑扑的猫爪印,而罪魁祸首此时消灭了早餐,正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祸害彼处的花草。
应旸走过去,赤脚踩上草坪,无视蛋蛋的存在开始拉伸。
院子面对着小区里少有人经过的小道,原本半人高的阳台围栏被房东打开一个缺口,安了两扇对开的拱形木门。因为蛋蛋的入住,木门一般是上锁的状态,入夜后再把屋里的玻璃趟门锁好,加上小区严密的安保,安全性就有了足够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