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旸有些意外:“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就……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我不是留在学校负责签到么。”
“靠,我怎么不知道她去了。”应旸想不明白。他妈从来没管过他学习,更别提参加他的家长会,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一次出席过的。
难不成是老东西死了以后忽然良心发现?
呵。
“不管她。”应旸兀自冷笑一声,凉薄的视线和相片中程默妈妈的眼睛对上,缓缓柔和下来,握着程默的手,“说回你妈妈。那个,她是怎么……”
应旸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只有在面对程默或与之相关的事时犹豫起来。
程默不想他为难,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字眼,很快就接过话头:“胃癌。”
“没治吗?”
“我们家的房子刚刚供完,估计是没什么闲钱了,所以单位体检查出来后她就一直瞒着我们……”说到这,程默顿了顿,“我只知道她胃不好,偶尔会吃点药,但都是药房里随便就能买到的,不是处方。我让她去医院检查,她说查过,没事。我就真信了,也没敢多问,怕惹她生气。”
“那你爸是怎么回事?”之前时机不对,应旸只能把疑问暂时搁置下来,现在正好可以顺势问个明白。
“有一回他上街买菜的时候碰到初恋情人了,然后……然后就成天魂不守舍的呗。”很老套,但也很现实。“我妈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会儿正好赶上胃病发作,我,我第一次看见她掉眼泪。我爸也慌了,后来安分了一阵,直到高二那年暑假,我妈实在撑不住,饭没吃完就吐了血。”
回忆起惨痛的往事,程默神情镇静,只有语气微微颤抖。应旸握紧他的手,明知这样做很残忍,但还是继续追问:“然后呢?”
家里出事的时候程默完全瞒着自己,他能理解,毕竟那时他们只不过是同学,至多算是关系不错,所以程默把他摒弃在心墙之外,无可厚非。
可现在不同,他希望能为程默分担过去、此刻和未来的所有不快,让他永远只记得高兴的事,离痛苦远远儿的。
“然后我们就上医院了。我爸没在家,直到晚上回去看见没人和桌上的血才打电话来问。”程默一手搭在蛋蛋温暖的皮毛上,一手牵着应旸,心里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将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我妈估计是死了心,恢复意识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别通知他。”
“虽然我本来也没找,宁愿什么都不懂,盲头苍蝇似的跑手续,也不敢打给他。”程默委屈而又执拗地说,“我害怕。怕妈妈就这样没了,怕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怕给我爸打电话结果是个女人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