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花的香气,由柏玉吹向沈戟,沈戟轻轻眯起眼。柏玉想,这就是只笨蛋狐狸,最聪明的地方是用笨拙来挠你,让你没法招架。
上车吧。柏玉说:我都告诉你。
车向白鹭庭开去,沈戟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特别规矩。
柏玉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讲自己和宁安的过去,他始终认为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和任何第三人无关,感情结束了,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结束,都等于棺木合上,被水泥封在地底,为什么还要重新揭开?
但现在,他想满足沈戟的好奇。他讲得很平静,没有自己以为的难堪,就好像把水泥凿开时,挖出的已经是别人的故事。
他从和宁安认识时说起,那时他们都是小孩,宁安喜欢音乐,他喜欢编故事。他上高中时发现自己喜欢同性,身边最符合他审美的就是宁安。
但多年以后回头评价年少时的冲动,很可能只是因为宁安总是夸奖他浑身散发着艺术性。
那是最渴望别人肯定的年纪,谁不想与欣赏自己的人朝夕共处?
成年后,他开始追求宁安,顺利在一起。七年里宁安许多次跟他说,你是我的缪斯,分手时宁安说,谢谢你,我曾经的缪斯。
他作为缪斯的价值被宁安榨取干净了,宁安需要新的刺激和灵感,才能创作出满意的音乐作品。
过去的感情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与宁安有交集,所以你几次和我说他,我都没接你的话。柏玉道:但他转发之后,我应该告诉你,因为那已经不止是我和他的私事,有可能影响到节目。
沈戟双手先是平放在腿上,听到中途已经握成拳头。此时他终于忍不住,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柏玉眼中掠过一丝错愕,打了个弯,将车停在路边。
沈戟完全没意识到此时停车有什么不对,愤愤道:谈恋爱不该是这样,他这哪里是和你谈恋爱?他没有心!
沈戟越说越激动,他很少这样生气。柏玉骗他,他也生气,但不是这种。工作上有不如意的地方,他顾不上生气,只会立即思考解决方法。
愤怒的感觉很新鲜,像有一股燥热的气在身体里乱窜,扰得他简直要七窍生烟。
柏玉侧过脸,沉默地看沈戟。沈戟想知道他与宁安的事,所以他说了,尽他所能客观,未掩饰宁安贪恋灵感,也未掩饰自己贪恋虚荣。
他本意不是让沈戟同情自己,更不是让沈戟生气。沈戟的重点却完全偏了。
偏的何止重点,还有心理。
沈戟这是在心疼他。只有偏心、心疼,才会愤怒。沈戟那张要掉不掉的面具被冲冠一怒冲得只剩一小块还挂在下巴上。
柏玉突然就很想摸摸沈戟的耳垂,那圆圆的一颗,看上去像熟透的樱桃。
沈老师
沈戟回头,四目相对,那你还难过吗?
他不大会哄人,上次补拍镜头时哄过柏玉,但特别蹩脚。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他应该走心。但这心应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