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白呆坐了那里,艺术流浪汉是他以前的一个马甲,他记得高中的时候跟别人在上面交流过,那时候他们社团正好在排练校庆的哈姆雷特,他负责去告示牌上贴广告,偶然间就看到了那张纸,很单薄,只有一个邮箱,和一句来自《理想国》的话。

原来是他。

那时候他们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可是就是那样一句话,就像暗号一样,两个陌生人,在虚拟的网络世界建立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他没多久就去拍电影去了,回复并不多,但是一有时间就会检查邮箱,他们像多年的老友,一下子达成了某种神奇的默契,陈允哲会给他碎碎念,他思绪跳脱,关注的东西的跟别人不同,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邮件时而像流水账一样,写的啰嗦又没营养,念叨自己的人生的迷茫,时而非常简短,只有一小段,描述了今天看到的雨,听到了风,有时又是一首小诗,他们这群人,大多从出生起就被安排了一生的命运,离经叛道说的好听,真正敢做的怕是没几个。

季若白有时候也会告诉那边的人,剧组的伙食居然还挺好吃,导演很凶,但他不怕,他倒没说自己是谁,只说自己进了一个剧组,也没说自己就是主演。陈允哲还以为是哪个跑龙套的小演员。他们学校不乏演艺世家,高中去拍个广告短片什么的不足为奇。

后来慢慢就变了,往来中不再是陈允哲单独的倾诉,季若白难过的时候,也会打开邮件,跟那边碎碎念。

他骨子里叛逆的很,想去纹身,纹在脖子上,让全世界都看看,他想罢工,直接买张机票,他想去水族馆看一看,甚至想去网上爆料。

但都没有做成。

按部就班的完成了电影,对所有关于沈若对一切避而不谈,微博的早期画风都是温暖又治愈,好像只有在邮件的那头,变成艺术流浪汉的时候,他才能把自己内心恶魔的爪牙露出来。

再后来,等《坠》杀青,季若白连续忙了整整一个星期,他在拍最后的戏份,绝望与救赎,角色和现实互相撕扯,他入戏了,那个角色太过阴暗,以至于拍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抑郁。

等季若白再上线的时候,没有回复,上次季若白发送的碎碎念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新邮件,没有玩笑的语气说要给他投资当男主的陈允哲,季若白没有多想,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间隔格外的长。

那边没有再回复了,漫长的夏天过去了,那边都没有再回复了,到这时季若白才非常后悔,他应该问问姓名才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答案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揭开了答案。

季若白呆坐在床上,难怪他们俩明明都没见过面,为什么会这么合拍,连庄姐都觉得神奇,季若白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冷淡,他倒不是喜欢拒绝,而是跟很多人都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

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两个人在对方艰难的时候,鼓励着陌生的彼此。

缘分何其神奇。

原来你匆匆出国了啊。

陈家的发家史季若白也听过一些,算算时间,那个时候陈允哲出国倒也并不奇怪。

所以。

是你。

季若白心里有些复杂,陈允哲的电话打过来,手机嗡嗡作响,催促着赶紧回答一下手机那边的诉求。

接起来,季若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喂。”

“若白,你先听我说。”陈允哲看起来非常焦急“对不起,我唐突了。”

“没关系。”那个吻真的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