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傅,这儿……是哪儿?”他问。

司机坐正身子挂档:“滨江路。”

施年咽了咽口水,握住大提琴琴盒的把手:“旁边这个是滨江广场?”

司机:“对啊,一贯的堵。”

施年看了眼红灯倒计时,着急忙慌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就在这儿下,师傅好多钱?”

司机震惊:“路中间,咋下?等过了这个口子……”

“不用,就这里!我想起我还有急事!”

施年扫了贴在车座后的二维码,直接转了五十块给司机,然后二话不说打开车门,拖着琴盒从人行横道跑进了路边的广场。

音乐声越来越大,他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他已经依稀从围观人群的缝隙间看见了一只握着鼓槌,反复伸出来敲打鼓面的手。

那只手的小臂在路灯下泛着既柔又野的水光,校服衬衫的袖子被这暧昧的水雾浸湿,变成了半透明,听话地贴在上臂,绷出一段遒劲的肌肉曲线。

是杨司乐。

绝对是那个用筷子挑开他的手的杨司乐,他不会认错。

施年用力地盯着那一块缝隙,直到距离越来越近,碍于角度再也看不见。

一对情侣说笑着离开,他顺势拖着琴盒占据了那个空位,气喘吁吁地伸长脖子往里面望。

是他们。取了胸前的金属名牌,穿着白天那套衬衫配深蓝色卡其裤的校服。

谢沉站在最左边,用一件他以往毫无兴趣去了解的乐器,熟练地弹一段他从未听过的激昂的曲子。

陈楠站在右边,正一脸严肃地按着弦,脸上完全没了今天中午在饭桌上的轻松。

杨司乐坐在他们身后,一边敲着架子鼓一边用牙尖咬着下唇开朗地笑,时不时还和谢沉对视一眼,给出某种他看不懂的信号。

简直又漂亮又刺眼。

杨司乐进入了状态,眼睛里只装得下自己的架子鼓和他的两个队友,看不见别人。

他用鼓槌飞快地转了个花儿,随后重重一点头,利落地敲响镲,节奏蓦地舒缓下来。

连施年这个从来不听流行乐,觉得摇滚、电子很吵的人,都觉得这段变奏隐约透着一种平静的振奋。

“整晚嘅悲愤经已静,寂寞嘅街灯已转黑暗。”

他的耳旁传来一句粤语。

“独自在街中我感空虚,过往嘅憧憬都似梦。”

他看向左侧,一个领口系着和他的领带相同花色的蝴蝶结,没按音中规定把衬衫下摆扎进深蓝色百褶裙的女生,悠哉悠哉地盘着手,跟着谢沉和陈楠的调随意地唱。

“但愿在歌声可得一切。”

“但在现实怎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