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你别吓我,我刚听说我三五天就能出院,应该不是残疾了。另外,你这样我想把绷带拆了立刻给你一个爱的抱抱。”他语速都紧张快了。

“对不起。”程墨反过来跟他道歉了。

要不是不能动,他已经站起来了,现在只能伸手摸了一下程墨的头,让程墨再靠过来一点,然后用手背来回蹭着程墨的脸。

上次程墨住院,他是这么安抚程墨的,这次他住院,他还是这么安慰程墨的。

“我妈就是在这个医院过世的。”程墨告诉他。

是哪个王八蛋选的医院,他很想去骂人。

“我9岁的时候我妈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程墨坐回凳子上,难得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在这里守了两星期,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种仪表的声音都在我脑子里转。”

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程墨在医院做噩梦吓醒的频率格外高了,他在家陪着程墨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严重。

“其实当时我没有什么分别的实感,只有模糊的茫然、害怕和抗拒。”程墨继续说着,“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什么是死。”

如果时光能倒流,就能看到9岁的程墨被程颂接手,一脸木然地被拖着完成流程,整夜坐在灵堂的角落,用呆滞回应大家的指指点点,仿佛没听见。

如果能看见,也能看见程墨在火葬场冲向火化间,被死死拽住,最后跪在火化间门前的情景。

但程墨自己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木然站在火化炉前面,然后病倒了,像个苟且偷生的懦夫,腿都没有迈出去一步。

“你躺在这里,我以为我也要过去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悲痛的感觉,但是没有。”程墨握着他的手,半晌才回过神来捏的太紧,又放下了,转而趴到他耳边,小声说给他听,“我成长了一点,我从看到你翻进海里就怕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