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已经是一片炒熟的豆角,穆彦却还带着坚硬扎人的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在什么人的手里变熟变软,那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吧。
我转头看穆彦,心里似酸似涩,隐隐有些不安,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有些事对自己很重要,但在别人眼里怎么也理解不了,听去只当笑谈。
穆彦一直倾听着我的话,神色沉静,仿佛也陷进自己的思绪里。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白日余晖落下,窗外暮色渐渐四合。
这黑暗给人隐蔽的安宁感,藏在其中,看不到彼此神情,仿佛如释重负。
不知道小时候孤独的穆彦是什么样子。
每一个家庭的幸福都相似,只是各有各的难言处。
我陷在柔软的长沙发里,不由想起爸妈。
现在很多人将他们称为佳偶了,一个是儒雅的学者,一个是有才华的画家,多让人艳羡。
可我记得小时候,别人是用鄙夷眼光看我妈的,那时根本没有人看好这段婚姻——因为妈妈比我爸年轻十岁,算辈分该是我爸的学生,那时还是个一名不文的艺术女青年。很多人说她是靠了我爸的名气和资源,才很快成为青年画家,名声大振。
我妈是顶顶好强的一个人,唯独摆脱不了这跟了大半辈子的阴影,到现在还是不高兴别人介绍她的时候,强调她是谁的妻子。母亲的性格举止,毫无疑问会对女儿产生最大影响,我完全明白这一点,却无法改变,这就像天性一样根深蒂固种在我骨子里。
当我稍稍长大成年,就花样百出地表达这种叛逆,想要摆脱家庭的影响,害怕笼罩了母亲许多年的可厌阴影,再移过来将我笼罩。对于这一点,妈妈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所以她不顾爸爸的反对,支持我离家求学,希望我能在别处找到自己的信心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