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并不想搭理这个聒噪的年轻人,可从小到大所学习的礼仪并不允许他大喊大叫让对方闭嘴,只好从喉咙里勉强憋出来一声干瘪的“恭喜”,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变本加厉,想要在两人“愉快”的交流中加上一些适当的互动,他连车也不看了,马也不管了,兴奋地爬进车厢里,说:“我听说外面每天都在打仗,乱得很。你去过外面吗?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像马第尔达人,你皮肤很白,我没见过这么白的马第尔达人。”
“我不知道。”安塞警惕地盯着他,右手悄悄背到身后,只要这个人有一点儿轻举妄动,他就能瞬间让他失去意识。
好在,没过多久,年轻的马夫就回到岗位上,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赶车,也许他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找人说说话,安塞没有再理会他,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句“外面每天都在打仗”吸引了,有几次奥登提起过,最近外面不太平,特别是费兹捷德,费兹捷德是奥登母后出生的地方,她的父亲是费兹捷德的上一任国王,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现在的费兹捷德国王是她的亲生哥哥尼尔·奈登三世——一个懦弱、无能、毫无主见的男人,但最近他一反常态,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狗,领着一堆不怕死的兵到处骚】扰,防不胜防。
奥登怀疑他的背后一定有人主导,并且十有八九是格罗瑞娅的人,因为另一个国家,处于大陆东边的布拉德利,人民自由散漫,热爱艺术与音乐,沉迷恋爱,对战争、侵略、争权夺势没有兴趣,但不排除他们的新任国王是个好战分子。
直到坐在寝宫的沙发上,把领带叠好,帽子和包挂在架子上,安塞才想起来今天是收信的日子。他拿开茶几上的厚厚一叠报纸,在糖果和饼干罐下面找到属于自己的两封信,一封属于父王,一封来自姐姐。
他总是先读父王的信,于是把那封印着硕大家族标志的信拆开,弗雷德卡的国王花费长长的篇幅着重讲述了一个携妻带子观看日出的美好故事,辞藻华丽,语言优美,比安塞常看的抒情长诗还要感人几倍,他不禁为手中触感良好的信纸感到万分伤感。
而姐姐的信很短,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费兹捷德的国王领兵冲破防线,打进王城了。”第二句是:“父王要把我嫁给格雷瑞娅的国王,那个暴君。”
这封信底下是六月十五号写的,看来费兹捷德的入侵早就已经有了预兆,可父王从未在心中提过,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明明整个大陆都知道父王有野心,奥登却从没猜过与费兹捷德联合的国家是弗雷德卡了——他本以为那是奥登对他这个联姻对象的尊重,现在看来不是的,所有人都试图把他蒙在鼓里。
他把姐姐的信塞进口袋,连帽子都来不及戴,就往外冲,如果不回弗雷德卡一趟,他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姐姐了。但是在他还没推开门的时候,奥登已经走了进来。奥登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在安塞试图从他旁边绕过去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
“你准备去哪里?又要去书店买书吗?”
安塞看了他一眼,想要挣开束缚,但他失败了,奥登又问:“刚才在马车上,那个年轻的车夫不好好驾车,非要钻进车厢里为什么?这就是您的急事吗?”
“怎么?我为您和您的那位‘最好的朋友’空出时间,单独相处。”安塞仰起头,骄傲地看着他,问,“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不需要。”奥登的声音大了些,“你一走我就从酒馆里出来了,一直跟在你后面,我租了一匹马,但是没过多久那个车夫就爬进车厢,你们聊得很开心。”
奥赛抱着双臂,发出一声哼笑:“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只能每天躺在寝宫的床上发呆吗?”他看着奥登微微张开的嘴,替他补充,“或者再加一个藏书阁,其他地方我都没有资格去是吗?”
“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