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见李氏走了,才闲闲问道:“你当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当知人言可畏,你母亲也未必护得住你。”
谢莞诚恳道:“自是怕的,可我更感念父亲的一片心意。父亲不愿我困于府宅这小小的方寸之间,更不愿我囿于自己的心魔,想让我和旁的姑娘们一样,有个好前程,我又怎么忍心辜负父亲呢?”
宋同没说话,只幽幽的打量着她,这个四丫头可真是会说话,三句两句的倒把自己抬得这么高,他还真是受用得紧。
他望着她,只觉得他平日里对她关怀太少了。他想着,淡淡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既是已经走错了,便想法子走回来。人活一世,辜负不辜负旁人有什么要紧?只别辜负了自己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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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憋着一口气,直冲冲的回到了院子里,将门一关,便冲着门外骂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让我带着她去,你不嫌臊得慌,我还嫌呢!放着亲亲的嫡女不疼爱,去管一个下贱东西,端的是什么理?”
李氏的声音越来越响,所幸这院中的下人都是心腹,倒也不怕把话传出去。
宋姝本在房里作画,听得吵嚷之声,方推门走了出来,唤了个李氏身边惯常服侍的丫头问了,才知李氏是在宋同面前受了气。
她屏退了下人,自己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去,见李氏正绷着一张脸,侧身坐在胡床上,一手拍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不时骂骂咧咧的。
李氏见宋姝走了进来,没好气道:“扰着你了?”
宋姝眉眼低垂,款款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头靠在李氏肩膀上,柔声道:“母亲动了这么大的气,我若不来看看,倒是女儿不孝了。”
李氏咬碎了银牙,瞪着眼睛道:“你父亲偏心偏到了脑门上,也不看看四丫头是个什么狐媚胚子,便让我带了她去参加朝阳长公主的寿宴。那可是长公主!惹怒了她,连脑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再者说了,我也想借着此次让你露露脸,若是能得了贵人赏识,等过些日子也好和你姨母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这倒好,带着四丫头去,满汴京城里谁不知道她?人家还不知怎么看咱们家姑娘呢!谁还敢与你们多说话?”
李氏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她虽与忠勇侯府的夫人是姐妹,养法却是两样,因着她是家中幼女,父母对她多骄纵些,也不拿规矩拘着她,便养成了她这副不管不顾、大大咧咧的性子,虽也筹谋,但比起旁人家的妇人,却差得远了。
也因着如此,她父亲才把她下嫁给了宋同,看重的便是宋同为人谨慎胆小,家中又无兄弟姐妹,李氏能在家中过得惬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