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星象,司徒玟记得清楚,亦是荧惑守心。
后来常歌身死,大周果然颠覆,自此,离惑守心星象比起副使主张的“将星转世”,更像是正使主张的“大凶冲主”,但司徒玟亲父司徒罡的冤屈,再未有人提起。
“阿玟。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发呆。”
司徒玟握刀。
转眼之间,两侧丘陵本就起了山火,魏军几轮火箭下去,襄阳城外已烧做一片火海。
“我听阿玄说,太学博士会下发我的述论供大家学习。”常歌笑道,“旁人我不知道,但你,定没有认真读过。”
司徒玟皱眉,他实在不知此时此刻提起太学、提起述论有何意义,事到如今,还要攀扯亲缘关系么?
常歌极轻极缓地收了长戟。
明明烈火烧山,遍地横尸,他的神色不紧不慢,竟像是一切已成定局。
常歌抬头,乌云已然被风吹到了虎头山上,黑沉沉压得极低,山上燃着的火舌都好似能舔着乌云。
重云之下,漫场厮杀。
方才魏军四散行军,楚军自丘陵之上滚落山石,将魏军主力砸去大半。
魏军之中还能动的,都拉弓搭火油箭,朝着虎头山又是一通乱射烧山,山上楚军被迫至险境,更是拼了命地滚落石,两相斗争之下,战场上仍是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砸得碎烂的魏军兵士。
“日月,风雨。”常歌轻声道。
司徒玟陡然一震。
“看来还是认真读过。”常歌满意道,“你已想起来了。”
——“日月风雨,皆为利器”。
那篇述论,仿佛被人吹开了尘封的厚重灰尘,记忆犹新。
常歌的那篇述论,开篇便是这八个字,所讲的正是用兵顺势,这个“势”包括地利人和,然而也要参考“天时”。出征之时雨雪天气如何,亦可纳入运兵计谋之中。
日月风雨,皆为利器,万事万物,为我所用。
闷雷至,大雨如豆,倾盆落下。
这雨水彻底浇透了司徒玟。
“狗老天,狗老天!”
司徒玟骂着骂着,那雨却越来越大,将他、将整个襄阳浇得狼狈湿透。
常歌出生便踩着他父亲司徒罡的性命。
他明明是一凶星,万民惧怕诸侯唾骂,为什么认出他是凶星的父亲被斩首,常歌本人却一路荣华加身、得千万人崇敬叩拜,更让他不解的是,常歌不仅毫无愧疚之意,还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