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洙从刚才起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现在更觉得胸口像是塞着一团棉花似的,一跺脚,就先进屋去了。应崇优赶紧将银子塞给那惶惶然不知客人为何生气的老汉,匆匆跟在后面。
阳洙进了屋,触目所及便是破旧的土炕,单薄的被褥和萧瑟的四壁,不由闷闷地坐下,闭上眼睛。
应崇优在门边无言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走进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低声道:“我并不想劝解你什么。我只想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更加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了?”
阳洙的眼睫一颤,慢慢睁了开来,和应崇优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少年的双眸。虽然沉痛,但宁静而又坚定。
“我要夺还自己失去的东西,只有夺得了我想要的,才有能力去做我现在想做的……”
应崇优面上浮着赞许的微笑,向他轻轻地点着头,语调低缓地道:“百姓是非常宽容的,可一旦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时候,位于最高权位的人就必然会面临危险。所以无关血统,无关权谋,这才是孟氏必败的真正原因……当您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请务必不要忘记这个。”
阳洙微微侧了侧头,仿若在细细品味这句话一般,手指慢慢攥成了一个硬硬的拳头,用力压在自己的膝上,挺了挺腰,道: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您要做的事,本来就不可能会轻松,”应崇优将这个拳头合在自己的掌心中,轻柔地包了起来, “不过我相信,这种程度的负担是压不垮你的,对不对?”
阳洙凝望着他,眉间蹙起的褶皱随着他的话语平平展开,唇边慢慢漾出一个微笑, “对,可是也要有夫子的支持才行啊……”
对于这种隐隐带着撒娇意味的要求,应崇优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温柔地笑着,站起身伸出了双手,将阳洙的头揽进怀里轻轻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