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帝师曾谓,离皇权最近之处,最为凶险。
然则愚者险,勇者危,智者安,王氏百年以来,总在离皇权最近之处,不近不疏,不犯不离,广植根脉,门庭亲缘无处不在。
朝代更迭仿若剑锋钝去又新,新而又钝,剑鞘始终在手,无论执剑者何人,终须剑鞘相护。
王氏便是那剑鞘。
然而年轻储君的心中,藏有久久不得解释的迷惑。
既有如此经营,王氏何不自拥天下?
父皇自是忌惮自己的妻族,才将舅父长久外放北疆,却为何托以重兵?
这迷惑看在父皇眼中,他只寥寥地笑,“你尚年少,待朕百年后,换你坐上龙庭便懂了。”
“儿臣惶恐”
"惶恐什么,朕也是人,岂能当真万岁万万岁?"父皇嗤笑,“何谓寡人,朕是寡人,你亦是寡人,一姓天下之主,至高至孤至寡,一朝踏上,永无退路,子孙万世都在这条孤途上了。”
萧允朔抬目,怔怔地望着父皇,心中震动,似有万古寒气自地下悄然升起。
“只有别无退路的人,方能登临至尊。”父皇面色沉如水,静无波。“王氏则不然,他们永远留有退路,世家之所以为世家,不在位高权重,在于宠ru不惊,游刃有余。当世王氏一门,以你母后与舅父最是聪明绝顶。当年江夏王自请离京北放,不涉朝政,朕则以重兵相托,这是朕与王氏不言之契。”
萧允朔垂目聆听,心念翻沸如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