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荆山冷硬的面部线条,总算温和了一点点。

谢开花心里也松了口气。眼见着医院到了,忙不迭付了车钱,推着荆山下车。至于荆山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他也不知道,只能祈求王鹏这小子自己多福。

谁叫也是王鹏打头来撩拨他的呢!

谢开花一点内疚心情都没有。

从医院里诊断出来,果然没什么别的事情。专家医生还很吃惊,问了好一番这条胳膊是谁正骨的——他反正是不信是荆山这样的小年轻搞的。这种专业手法,行医好几十年的老中医都不见得能做到。

只吩咐了让谢开花再多休息个几天,让胳膊歇一歇,不要太劳动。专门还给开了条条子,好让谢开花拿去给辅导员请假。

两人在市里吃了个中饭,再回到学校,田尉他们倒也放了。今天军训是第一天,事情不多,只去参观了下教官们的临时宿舍,观摩了一下他们的生活用具拜访的模样——那些叠得豆腐干一样的被子,没有一丝尘污的面盆和水瓶,都是接下来半个月里新生们的宿舍标准了。

田尉对谢开花自然是羡慕不已。其实谢开花的胳膊实在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凭着张医生的条子,还能休息个一个礼拜,委实叫人嫉妒到心里都在流血。恨不得胳膊断的是自己。

尤其是第二天清早,五点半就急行军的号角声吹起,所有人都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翻下去的时候。

估计就算清冷绵软如沈丛,都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谢开花恨到牙痒痒吧。

等到谢开花下午来探班,这种恨更是能冲破天际。

建师女生多,不好惹,分过去的教官都是性格好。留下来几个训练男生的,就严得不得了。

管着荆山这一班的,更是格外的严。个子只到荆山的人中,人却狠极了,按道理这是头一次正式的军训,不过就大家互相认识认识,稍个息、立个正,这一位教官却硬是要二十几个男生在大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两个钟头。

两个钟头、动也不能动一下!谢开花刚含着棒棒糖溜到操场上边,就见到底下的那一排男生个个面色苍白,双腿发颤,更有几个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风一吹,差不多就能倒了。

一旁的几个男生排早就歇息了,正围在旁边看荆山这班的笑话。

但其中也有几个让人赞叹的。荆山自不消说,站了两个钟头,是真的纹丝不动,连袖口和裤脚管,都因为被紧紧系牢,不起半点涟漪。而向来柔柔弱弱、一副深闺娇娇公子做派的沈丛,却也站得端庄笔直,脸上甚至不见许多汗水。

谢开花就吐出棒棒糖,冲着沈丛吹了记口哨。

他的肺活量应该很大,口哨吹得是又急又响,简直就像是一道闪电横贯长空,把很多苦逼的新生都惊醒了。

荆山那个班的人更是不由地一起抬头看。谢开花一眼就看见荆山,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里轻轻交汇,仿佛有温柔火焰在顶端燃烧。

正在荆山跟前走动的教官跟着众人一起看上去,瞧见了吊儿郎当的谢开花,立时就火了。

“这是哪个新生!在这边扰乱纪律!还不快点回到班级方阵!”

——谢开花为了体现军训精神,特地换了一身迷彩服过来探班的。

教官淫威赫赫,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敢跟他搭话,好半天田尉才道:“报告教官,他是我们班的,请的病假……”

“病假?我没看出他有什么病!人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教官怒火更甚,大约是看不得谢开花那一脸的悠闲自在,几步跨上台阶,就冲到了谢开花的跟前。谢开花也有点吓到,歪歪扭扭的身子忙也站直了,只是嘴里还含着那一根棒棒糖,多少显得不大尊重。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怒喝。

谢开花忙道:“我叫谢开花。”只是发出的声音嘟嘟囔囔,是被糖果堵住了。

“哼!”教官是越看谢开花越不喜欢,抬手一指底下方阵:“下去站着!”

谢开花只好从裤兜里掏出来那张医院开的条子:“教官,我有假条,下个礼拜再来军训的……”

他刚刚递过去,却被那教官把纸头啪的一下打掉了。一阵风吹过来,把薄薄的一张纸片吹得如风中柳絮,摇摆不定。

谢开花一直微笑着的脸,不禁也渐渐变了色。

“下去站着!”教官又高声喊了一遍。

旁边有老师看不过眼,想过来打个圆场。还有一个在休息的教官也是过来劝道:“人家学生有假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