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江逾白抬起头,视线对上沈南晏。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他的神色就暗淡了许多。
江逾白想要开口叫人,张了张嘴,却发现如此地不合时宜。
最先开口的是徐涧,她说:“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会尽快给小晏安排转学,你们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江逾白不敢相信,今天早上宋白映告诉他,徐涧和沈南晏今天会来家里当着他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他还记得昨天沈南晏拉住他的手对他说“没事的”,他以为“把事情说清楚”的意思是徐涧同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客厅里落针可闻,江逾白很轻地问:“沈南晏,你要走吗?”
沈南晏指尖轻颤,顶上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衬得异常枯槁。
不知过了多久,他点了点头:“……嗯。”
这道夹杂着犹豫和妥协声音很小,点头的弧度也那么轻微,江逾白多希望自己没有听见或是看见,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有人都寂然不动,所有焦点都聚集在沈南晏那里,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办不到。
他很想站起来大声质问,问“你不是说没事吗”,问“你真的舍得吗”。
可是当他凝视沈南晏疲倦的面容,看见他隐隐站立不稳的身姿,就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他曾经以为同性恋只要自己接受就好了,他们不需要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负责,不需要在意他人的想法和眼光,不需要为了别人做出任何的改变与妥协。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何其荒谬。
气氛再次降至零点,徐涧拉住沈南晏的手,颤声说:“小晏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离开医院不代表恢复如初,他现在每个月需要回临城复查一次,从南城到临城,这么远的距离,他宁愿在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来回奔波,也要来南城上学……”
不……不会来回奔波。
沈南晏根本不会再去临城复查。
这个想法惊掠而过,江逾白脑中一片空白。沈南晏出院前肯定地告诉自己他的手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去医院。
所以如果徐涧不说,他是打算一直瞒着自己,背着自己跟徐涧作对,不再复查吗。
他不知道沈南晏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他曾经一直以为这段感情走到现在是水到渠成,从来不知道沈南晏一个人默默付出了那么多。
如果没跟自己认识,如果没和自己在一起,沈南晏本不需要过得这么辛苦。
他会安安稳稳地念书,顺顺利利地在钢琴比赛中拿到满意的名次,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恋人,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徐涧望着江逾白,少年面色苍白,状态并不比沈南晏好。她闭了闭眼,狠心道:“你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江逾白怔在原地,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徐涧拉着沈南晏的手转身欲走,却没拉动。
她回头,沈南晏垂着眸说:“妈,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徐涧手上用力又松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