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人终于从茫茫的嫌疑人海中剥离出来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从小就对他亲切和蔼的人,居然就是案件的凶手。
“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伯父。”
时析静默着,没有抬头。
“大家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说呢,尹律师家的孩子从小聪明可爱,家庭条件优越,要什么有什么,投胎到了个好人家,就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尹院长的孩子呢,明明也可以这样的,出生就死去了,真可怜啊。”尹长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一般,埋藏着的怨念,愤恨都渗透了进去,“他们还说,更可怜的是尹院长的妻子,从此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想生孩子了,丈夫也不关心,这一家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为什么啊,凭什么我弟弟每天过着安乐祥和的生活,我却要活在地狱里!”尹长弘张开双臂,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演讲,“他在律师界越来越有名,我的医院却面临着倒闭,凭什么?凭什么幸运的总是他,不是我?”
声音回荡着。
刺青男不由地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剩下两个人,刘哥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话。
“这不是你可以杀人的理由。”时析用手肘支着地,艰难地撑起身子,“你的孩子出生意外身亡是因为产检的疏忽,祸不单行医院的经营连连赤字是你经营无方,不管哪你都有责任。不是你为那些达官显贵的有钱人开始干器官买卖的勾当牟取暴利的理由,用那些孤儿或者弃子的器官,被同一家医院工作的我的母亲发现后,被父亲知晓后,在他们决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之前,你起了杀意,这只是你为了自保而进行的谋杀!”
“没想到啊,你已经调查到了这个地步。”尹长弘绕着时析徘徊了起来,“我想想……纰漏应该出在李巧灵……”
“当年你放过了我,就应该要想到这一天!”时析扯着嗓子,稍稍提高了声音。
“放过你?哈哈……”尹长弘仰着脖子冷笑了起来,“死掉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活着的人多痛苦,全家杀光不留后患不是我的作风,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这个感觉,绝望,冰冷,撕裂一样,那可比死痛苦多了!”
时析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和那些被人抛弃的孩子在一起感觉如何?王国强待你如何?”尹长弘的面孔狰狞起来,“他们生存的价值,在被丢弃的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你也是。”
“是你……”
“对,没错,是我让王国强对你那么做的。”尹长弘又笑了起来,“那个家伙对小孩子最感兴趣了,何况是你这种弱气又不会反抗的小孩。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从哪里逃出来了,还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更没想到你居然进了市局,还当了法医,还在调查这个案件。”
模糊的视线中,时析逐渐看清那一张脸。
专案组刚成立不久的4月,他隔过审讯室巨大的单面玻璃,望着那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亲戚,他看到尹长弘抱着伪装成尹书的刘匀哭泣,演技逼真。
而现在这个人,暴露了本性,可怕又扭曲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
“尹院长,您之前说过的话,可别忘了。”刺青男突然在后头插嘴,刘哥立即给了他一脚。
尹长弘身子顿了顿,收敛了表情:“我记得我也说过前提,东西呢?”
“那小子说没有这个东西。”刺青男搓着手,“您说该怎办就怎办,真话怎样都还是能说的,只是我们也不好下重手。”
尹长弘颔首,他回过头,在时析脸上扫了几圈:“你真没那封信?”
“没有。”
“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我知道,那栋房子只有你进去过,所以那封信也就只在你手里。”尹长弘诡异地微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