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北总是恰到好处地戳到他心里最软的一部分,就像在现在,明明没有发什么特别的信息,却让人从心里泛起酸楚,这份酸楚他原本已经快麻木了,此刻却清晰地泛起。
他不知这个难过是为了什么。
水柱倾洒而下,朦胧的水汽中,时析抬起手,手腕上细细浅浅的几道痕迹在热水的冲刷下泛着浅红色。
曾经无数次他想过去死,结果都只能留下这些让人生厌的刀痕,现在这样明确的抉择下,他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死亡并不可怕。
一直以来到底为了什么而活,他再清楚不过,他也相信,不管什么都无法动摇自己的决心,也不会这样认输,最后的一个月,如果再不能找到新的证据,他就只能这样彻彻底底地输掉。
倒也不是不甘心,只是对于辰北,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法给辰北一个交代,更不能给父母,给辰西一个交代。
他无数次懊悔自己为什么会为了案件而去接近辰北,也懊悔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个人,懊悔到最后的结果,他觉得自己变了。
可能从辰北隔着口罩吻自己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变了。
原本平静如镜湖的心荡起涟漪,第一次有了想完完全全记住一个人的想法,记住他的一切,包括自己看不真切的脸,希望他能幸福,不管那份幸福里有没有自己。
懵懂不知何为爱最后的产物,他只能笨拙地掩饰着自己,又笨拙地想向辰北证实自己的心。
他无法像辰北一样说出那些直白的话,于是将自己抛到克制的范畴,锁到孤塔里。
这对于辰北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而这人却以一切理由都不是理由的态度纵容自己,从挑食到感情,所有都纵容。
他只能祈求辰北能纵容他最后一次。
水雾凝结在玻璃上,向下滑着水珠。
时析将整个人埋进水流中,轻轻闭上眼。
时间已到零点半,时析还未归来,辰北一边翻阅着陆遥整理出来的人事调动资料,一边时不时地望向时钟。
病房的门被悄悄移开,辰北抬头,看到来者并不是徐天华,而是李巧灵。
他有些意外。
“知道你很喜欢在晚上出动,可是现在也太晚了。”
李巧灵没有理会他的玩笑,把象征性的探病礼物—牛奶和水果放到床头柜上。
“我看到新闻了……”
“你没有被拦在门口?”辰北放下资料,歪着头看她。
李巧灵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绞着手指:“我跟他们说是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