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依然将冒着冷汗的手放在额头上。
等一下,蔺长生呢?他抬头四顾,便见远处一个披着鲜红面纱的人影朝自己挥了挥手,接着又奔跑起来。在他身后,是十几只穷追不舍的妙音鸟。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甘洌的酒香。是蔺长生腰间那壶醉朱颜。看样子,为了将妙音鸟从霍依然身边引开,他将它撒了一半在沙地上,另一半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蠢货,这下你要拿什么给你心爱的姑娘?”霍依然相当愤怒。但是眼下,妙音鸟已经被引开——跟他们所计划的一样,而葡萄树就在他身后。他们所想要寻找的答案,或许就隐藏在葡萄树的枝叶之间。如果半途而废,蔺长生所冒的风险就都白费了。
霍依然只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走向了葡萄树。
他走得很慢,一路伸着手,直到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放到了树身上。
“我回来了。”他低声道,“就像以前答应过你那样,我走过了很多地方,也带来了很多故事,你要不要听?”
就像是为了回应这句话——从被他接触到的地方开始,葡萄树的树身开始萎败下去,皱缩为灰白干枯的颜色。绿叶凋零,从空中掉落,藤蔓成为焦黑的碎片。他惊讶地后退,接着扑过去,似乎想要再抓住什么——只有一根绿色的藤条。
然而它在他的手心转眼便化成了灰烬。
“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生?大凶之人,又偏偏是极阴之体!”记忆里,那个小个子的老头伸出一根冷硬的手指,戳着他的头,手中的龟甲中转动着铜钱。“我的卦象显示得一清二楚:所有亲近你的人都会被你连累,所有被你触碰过的美好之物,都会枯萎。还不仅如此,不仅如此!”
他低下头,凑在他的耳边。”你还会回来,你会杀掉我们所有人,烧毁鸣沙镇!”
就是这句话,让霍依然逃了足足四年。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终身不再踏入沙漠,这诅咒一般的预言就不会成真。
“可你还是回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说。
霍依然回头,毫不意外地发现镇长的小女儿坐在已经枯萎的葡萄藤上,怀里紧紧地抱着那面镜子。
“小星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小女孩开口,发出的却是阴冷的男声,“就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卦象,鸣沙镇的人们便将你逼入了沙漠,要置你于死地——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复仇?”
霍依然艰难地开合着手掌,喃喃道:“复仇?”
“没错,没错。”小女孩咧开嘴笑起来,露出满口细密的牙齿。她索性跳下了树,来到了霍依然身边,抬头看着他。“既然是命中注定,又何必苦苦压抑?只需要解开你重剑上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