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兔,”那人在他梦里说,“他们永远弄不脏你。”
能弄脏你的,只有你自己。
接着便是鲜血漫涌而出,沾了他一手。
白兔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反复擦着手,却还是能感觉到那血液温热的触感,终于呜咽一声,咬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却再也没有人来将他拉开,再也没有人给他一杯安眠的龙团雪。
四
数日后,白兔脸朝下,趴在九曲溪旁的芦苇丛中。
此刻的他用乌草汁将一头红发染作了黑色,又梳成双髻,身上是件桃红色的齐胸小襦,从远处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他在等一个人。
此人姓常名青,身怀一支宝贵的生花妙笔,将要在这一日的这个时分,乘坐竹筏,经九曲溪进入武夷山。
苏二娘这一回想要的,就是常青身上的那支笔。
那笔可不好感应,为了确定它的位置,白兔足足挨了两天的鞭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苏二娘将原本属于顾新书的龙形玉珏系在了腰间,他挨打的时候,那玉珏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白兔便咬紧了牙,恨不得鞭子抽得再痛一点才好。
怎样的痛才能敌得过顾新书被活生生挖出玉珏的痛呢?
白兔觉得自己活该。
哪怕此刻他在芦苇丛中趴得久了,不仅手脚冰冷,连尚未愈合的鞭伤也抽搐不止,他仍觉得自己是活该。
正在这样想着,耳畔便传来了轻轻的拨水声,有竹筏擦过芦苇,沙沙作响。
接着是朝他靠近的脚步,但却在离他还有数尺之遥时便停下了。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不会是阿碧,但总归还是要过来看一眼才能放心。”
白兔勉强撑起身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颈侧便是一凉。
有一段透明的水帘,叫常青用生花妙笔从溪中引了出来,在半空中翻涌,形状犹如一柄锋利的剑,就悬在白兔的面前。
“说吧,你故意扮成她,引我过来,究竟是为何?”
白兔的眼中聚集起了泪光。
“常公子,真的是你吗?公子慈悲,求你救我!”
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金蚕的印记闪了一闪。
“我受人胁迫,被迫吃了金蚕,现在不得不替一帮盗贼卖命。是他们教我扮成这个样子,又教我躺在此处,我若是不肯,便是拳打脚踢……”
他跪伏在地,露出的手臂上还有新鲜的伤痕。
“求公子救我,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常青略有迟疑,但眼前的少年额上的金蚕,身上的伤,又确实是真的。
他收了水剑,过来想要搀扶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