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他的方式,还跟以前一样。
“你还在我身边时,龙团雪就用完了,我原想着再去采些,可……”
这话没有说完,顾新书便一头栽倒,失去了知觉。
白兔接住了他,心里像是破了个窟窿,汩汩地淌着血。他知道那个可字后面是什么——可你带人闯进了屋里,你亲手挖走了我赖以存活的玉珏。而在那之前,顾新书曾经慷慨地将龙团雪一盏又一盏地给了做噩梦的白兔,有时候甚至是双倍的剂量。
他自己魂魄不稳,龙团雪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的药,却这样浪费在了白兔的身上。
“夫子,夫子,对不起。”白兔终于哭起来,“要怎样才能救你呢?”
若能救你,我愿做任何事,哪怕粉身碎骨也……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地转着,直到一样东西浮现了出来。
顾新书的龙形玉珏。
若他能重新找回玉珏,夫子的伤是不是就能痊愈?
六
顾新书的玉珏,此刻正被苏二娘系在腰间。
她坐在火堆前面,伸了双莹白如玉的手,正在烤火。
这是山间的一处破庙,残缺不全的神像上蛛网丛生,苏二娘和她手底下的盗贼们围火而坐。火光之下,他们的影子拖向了四壁,随着火焰的抖动,那些影子也晃动起来,生出了鹿角和兽耳——原来是一伙貜如。
这类妖兽形如白尾的鹿,却有四只鹿角和一双人类外形的手。
这双手灵活无比,就是凭着它,他们才在尘世里做起了偷盗的勾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是苏二娘想要而又拿不到的。常青的生花妙笔,是她今生所尝到的首次挫败。
“若不是白兔那小子太没用,咱们现在早就在灵界快活了。”她越想越是生气,咬牙笑着,“哪里还用得着困在此处?”
只是淹死,未免太便宜他了。苏二娘想。若是白兔此刻能在面前,只怕是要抽上个百八十鞭,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刚想到这里,便有一个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二娘。”
苏二娘猛地回头,只见一名单薄的少年站在庙门口的台阶上。
乌草汁染成的黑色已经教溪水洗下去了,此刻湿漉漉地挂在这少年身后的,是头火焰般的红发。
额上墨色的蚕形印记,衬着白皙的肤色,再明显不过。
“二娘,”他说,“我回来了。”
苏二娘只惊讶了片刻,便回过神来。
“白兔?你居然没死?”她露出惯常的笑容,嘲讽道,“怎么,从水里爬出来,又巴巴地追了过来,就这么舍不得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