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慢慢觉得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温暖过来。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胸前。
就跟十几年前那个少年,将冻僵的小雀放在自己胸口,让它一点点地活了过来一样。
她一声不吭,只觉得泪水一点点地盈满了眼眶。
“值得吗?”这人问道。
雀娘子终于一点点看清了这人的脸,看清他一脸严肃,前额正有鲜红的眼纹浮现出来。
“白泽大人。”她认出了这人,艰难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火焰?”
“这是,世上最笨的那只凶兽的金焰。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她竟然献祭了她的心。”
“白泽”也注视着那团火,它在他的眼中跳动着。
“为什么身为漱金雀的你,也这么蠢?”
三
漱金雀。
《太平广记》中有记载,这种鸟形如雀,毛羽柔密,色为明黄,常翱翔于南海。如以珍珠和龟脑喂养,可吐金屑如粟。
雀娘子头上的金雀钗,便是用漱金雀所吐之金制成的。
常青最初看到金雀钗时,便对她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待他发现雀娘子竟已在临安城中布下了这么多的金雀钗,并能与之共鸣时,便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这些金雀钗的数量如此之多。
一只漱金雀不过麻雀大小,又能吐出多少金屑来?
更何况,那吐出的每一寸黄金,都是鸟魂的一部分。吐尽了,这只漱金雀的性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了“以漱金雀所吐之金为钗佩,可得心上人怜爱”的说法,临安城中的妇人争相竞夺,将一支小小的金雀钗炒成了天价。
可她们并不知道,漱金雀们魂魄未散,全都俯在这些外表华贵的首饰上。
日日夜夜,雀娘子都能与它们共鸣。
“没错,这就是你们人类造下的罪孽了。”
白泽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响在他耳边。
“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有数千只漱金雀按照祖先留下的路线,朝温暖的南方迁徙。它们会在南方的大海上过冬,捕食鱼虾,生儿育女,来年的春天,再带着新生的儿女北归。
数百年来,一直是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然而在这个晚上,提前的寒潮在半空中赶上了它们,封冻了绝大部分的湖泊。因为长途迁徙而疲惫不堪的鸟群全都降落在了唯一一处没有冻上的湖里。
谁晓得那湖面上,已经教人事先倒上了油,粘住了它们的羽毛。等到火光和喧哗围拢过来,受惊的漱金雀却发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飞离水面。
勉强挣扎着飞起的那些,又得面对四面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