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了几步，那几个纺锤形带着毛刺边的犹如墨团的印记更为明显，他看了其他相邻的叶片上，多多少少都给弄上了点。陈恕抬起胳膊，将那团黏了些细碎黑色的干涸物的手指凑近鼻子，微微吸气闻了一下。他原本混沌的目光一下子重新凝聚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指尖那一点带着粉末的物质，手指以极轻微的动作轻轻捻开，紧接着又放到鼻子下面，缓慢地、悠长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恕的脸色完全变了！

这不是什么马路牙子溅上来的污泥，这是血！是血！

“王哥！你快来！有发现！”陈恕朝着王钊前来的方向用力喊了一声，尽管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惊慌失措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里的气息不仅冷而且阴，那种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吸进鼻腔里的一瞬间，浑身的血都凉了，愣是让他不敢再大口喘气，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才发现手机就在上衣兜里，赶紧给周小欧去了电话，他用发颤的声音报告了这里的发现。

陈恕那一声近乎于嘶吼的声音在空阔的山脚下回荡，那边一路跑过来的王钊，呼哧带喘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陈恕已经戴上了手套，他挑着那几片杂草，神情凝重地道：“这个是血，是血。还有这里，这里，都有溅上的血迹。”

王钊神色一凛，他尽力将自己的呼吸声放缓，走进了那团草丛，他先是凝神看了看，却没有立刻动手去触碰。他将陈恕拉着退出了这片草丛，目光往上延伸，说道：“如果犯罪嫌疑人从这里进入白塔山，受害人是在这里被拖拽进去的，然后在前方五十米的地方发生了打斗，有人受伤流血，血液溅到了附近的叶片上。然后，你往上看，草丛倾倒痕迹减少，说明后半程减少了对受害人的拖拽。”

陈恕指着那几处血迹说：“王哥，你看这几处血迹的高度，差不多在我的耳朵位置，这能说明什么？我以前学过一点血迹滴落的的痕迹分析，这种纺锤型的血迹能证明出受害人被攻击受伤的方向，同时因为高度较高，说明受害人被攻击时是站立位置的。”

第32章 线索

在案发地发现了可疑血迹，对目前毫无头绪的案情来说的确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跟着周小欧一同来的童年不用周小欧吩咐，径直走了过去，把杂草叶片上的一滴滴干涸的血迹从上面轻轻刮下来封存好，准备带回去化验。

陈恕指着一路向上倾倒的杂草丛，声音里带着点激动：“周队，犯罪嫌疑人将受害人一路拖拽至此，然后用重物攻击了他，接着再将他往案发的中心区域里带过去，用汽油焚烧了他。”

周小欧走了过去，又往黑沉沉地山尖看过去，驻足不语。良久，他才发话：“王钊，陈恕，你们两个沿着这条路向上走走，看能不能直接抵达中心区域，尽快把犯罪嫌疑人的作案线路摸索出来。”两人应了下来，忙钻进了杂草丛中去搜寻进山路线。

可是，接下来的搜寻并不顺利，王钊在电话里给周小欧汇报：“周队，我们发现从刚才那里钻出来之后，就直接到了白塔山的主干路上，这里的脚印凌乱，完全失去了提取价值。”

王钊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童年埋头将杂草堆里出现的所有可疑血迹都进行了提取封存，整理好后，回头看见周小欧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微微垂眼叹了口气，一时间脸上晃过一丝难以描述的神色。

看着他这个反应，其他站在外围的干警都心照不宣，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和物证。

果然，过一会儿就听见他用低哑的声音对童年道：“王钊和陈恕那边没有新的发现，估计凶手只是为了避开大门出入，而选择在这里进山，进山后便径直汇入了主路，主路那里已经被前期灭火的消防员将所有痕迹都破坏了。没别的辙了，就看你们这里能不能尽快把受害人的身份信息给确认了。”

童年感到了肩上沉沉的重担，她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地先跟着法医临检车回队里的法医实验室，主任张敬亭将亲自操刀。

望着装有炭化尸体的法医临检车在巷子口拐弯，开回队里的法医实验室，周小欧轻轻叹了口气。究其根本，所有凶杀案的侦查工作，第一要务都是要尽快将受害人的身份认证，这就需要法医和现场勘查人员分别从尸身和其所处的环境两个方面入手，寻找答案。如今现场勘查看起来几乎是线索寥寥，所以至少有大半的希望都押在了法医这边，这也就在无形中加重了法医组肩上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