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摸了摸额上的凉布,心下一时明白了个大概。他又接连唤了好几声后,楚樽行才重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石块转过身来。
“殿下躺好些,身上温热还未散去。”楚樽行将他取下的凉布沾了点水汽重新盖回去。
云尘注视着他的动作,低声询问道:“可是生气了?”
楚樽行将他外衣拢紧了些,垂下眼皮淡声道:“属下不敢。”
“阿行!”
云尘双手掰住他的脸,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目光:“你昨日昏过去后身子抖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若不如此,万一你熬不过去该当如何?”
“熬不过便熬不过了。”楚樽行到此刻都还心有余悸,“殿下何等尊贵之人,断断不该为了我一个卑贱”
“你说什么!”云尘拔高音量,怒斥一声截断了他的未尽之言,望向他的眼底多出了几分恼意。
楚樽行被他吼得微愣在原地,莫了也觉着自己有些失言,低了头不再出声。
卑贱二字,云尘自小便不少从旁人嘴里听起过。
宫内但凡有人以“卑贱”二字形容楚樽行,都会被他安一个冲撞皇子的罪名,要么罚跪掌嘴,要么拖出去杖责引以为戒。
就连他母妃,他都会抛下礼节回驳两声以示不满。
可若这话出自楚樽行自己口中,他却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我问你方才说什么。”云尘直视着他。
楚樽行缄默了半晌,终是缓缓答道:“我说……殿下不该为了我冒险。”
“为何?”云尘问道。
楚樽行张了张嘴,喉咙却如同被异物堵死了般,良久发不出一个字。
云尘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忍不住脑袋闷痛轻咳了几声。
楚樽行顿时抬起头扶住他的肩,手背探上他的鬓角,皱眉道:“还有些发热,殿下再睡会儿。”
“不睡。”云尘拍开他的手,“你不说清楚了,我便跟你一直这么耗着。左右眼睛长在我身上,我若不肯闭,你还能强迫我不成?”
狭窄的空间一时只剩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楚樽行垂下手,闭了闭眼睛,声若蚊蝇般道:“不值当。”
“值不值当还不需你来告诉我。”云尘扣住他的下巴施力抬起,目光透进他眼底抓出了他隐藏在深处的自轻自贱。
他沉声警示道:“这便是最后一回,倘若再让我听到这话一次”
“阿行可要想清楚后果。”
云尘原先是想放些狠话,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拐了个弯。
他将脑子搜刮空了都想不出一句能对他说出口的狠话,自小便将面前这人塞进了心底,又如何舍得罚他。
见楚樽行不说话,双瞳虽是看向自己却并未聚焦,云尘将盖在身上的外袍脱下递给他,随即又忍不住往他头上轻拍了一掌:“你听见没?”
楚樽行低低“嗯”了一声,反常的没有百般推辞,反而是干净利落地将外袍穿好,随后劝道:“殿下还发着热,再歇会儿吧。”
云尘点了点头,他刚才跟他说话完全是强撑着精神,这阵确也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说不上具体是哪不舒服,但就是浑身无力,周身还时不时地便要隐隐作痛折腾一番。
本就体力不济,再加上楚樽行又时轻时重地在他虎口不停揉搓。最终还是抵不过席卷而来的倦意,眼皮缓缓垂落,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楚樽行又哄了他一阵,等他睡得安慰些后才转身继续将面前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块一点点搬开。
洞里空气略显稀薄,无食无水又寒气袭人。扛个几日倒还好,可若是日子一久,只怕必定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