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樽行动作一僵,反应了半晌才知道他是在驳楚老将军那话,眸底不禁荡出几抹轻笑:“殿下怎的还偷听?”
“如何能叫偷听?”云尘拍了他一掌,抱着不放,“我无心从门外路过,无心听到你跟楚老将军的谈话罢了,耳朵又闭不上,我也没甚办法。”
楚樽行见他俨然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耍赖样,笑着将他带出了柴房,试探着问道:“殿下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就听了一点。”他道。
楚樽行跟楚老将军走了没多久后,他便鬼迷心窍随意寻了个由头从正堂出来,跟着记住的方向摸了过去。他对将军府并不熟悉,找了好半天才找见两人,刚巧就碰上了那番对话。
本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但跟在他身后去了柴房,站在窗外看人对着墙面出神,心下又酸又疼,这才推了门进来。
只是偷听这事再怎么说都有失身份,他便遮掩地糊弄了一句。
柴房位置本就隐僻,荒废的柴房更是无人愿意靠近,眼下正好方便了两人手上不松。
这些事楚樽行早就习惯了,他自己倒是消化得挺快,但见云尘还是怏怏不平,便想着带他去自己以前时常躲起来放松的地方看看。
“二位留步。”
一道苍老微喘的声音从身后追赶过来,楚樽行松开手转头看去,正是在院子里同他对视过的老人家。他手里抱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匣子,几步一回头慌张地往这边小跑过来。
“林管家。”楚樽行心知他是怕被人瞧见,便带着人隐在了树后。
老管家扶着膝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朝云尘躬身行礼:“见过四殿下。”
“不必多礼。”云尘抬手让他起来。
老管家往四下看了眼,谨慎地将手上的匣子递给楚樽行:“险些忘了将此物给你,好在你还未走。”
楚樽行疑惑地接了过来,刚想出言询问是何物,却在看见匣子后侧那道钥匙孔时骤然止住话音。
第104章 昔年书信
“这是那位……死前托我留给你的,我见她实在是个可怜之人便也答应了。”老管家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钟离婉婉,索性略了过去,“只是那阵你还小,我怕东西给你了你护不住,这才自作主张替你放着了。谁想到没多久就你便被将军送去了宫里,这一放也放了这么十几年。”
他语速说得很快,一句赶着一句地往外蹦,话落后便一脸讪讪地看着两人欲言又止。将军府眼下外客极多,自然需要人手,他这趟还是趁着算账偷跑过来的,若是晚了让人发现指不定还要受罚。
云尘知晓他的难处,对他也还算客气,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放到他手上:“府里事务繁多便不耽搁了,有劳。”
这袋银子分量委实不少,能顶得上他小半年的薪俸了。老管家摸不清云尘意欲何为,捧着一滞,说着便要跪下谢恩,云尘却出手微微一拦:“不必,回去吧。”
“多谢四殿下……”他朴讷颔首全了礼数,转身匆忙离去。
“打开看看。”云尘从他佝偻的背影上移开视线,撞了撞楚樽行,“许是些重要的东西,岛上的锁没那玉匙打不开,想来也无人动过。”
楚樽行点了点头,这匣子看着不大,拿在手上也是轻飘飘的。他取出玉匙将其轻轻转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且不知从何而起的惧意忽而涌上心头,盖子启开一条小缝,他却等了许久才将其打开。
里面只放了两张折叠规整的纸,一张是信,一张是画。
信纸上的字迹秀丽颀长,可笔力看着却并不匀称,像是垂死之人撑着一口气时断时续费力写下的。
楚樽行瞳孔微颤地捏着信纸,缄默地粗略看了一遍。上面没有称谓也没有署名,只有寥寥半页深浅不一的墨迹,是一位母亲无助的叮咛
“孩子,娘知道没机会再让你记住娘的脸了,便只能给你留下张画像,也不知你日后能否看到。你是娘躲过一罐罐药物好不容易才留下的孩子,能见到你娘真的好高兴,也很舍不得。
娘给霜寒岛上送去的信一直等不到回应,想来是娘偷跑出去你阿爷生我气,不愿理我了。是娘太自私,知道你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还是将你生了下来,娘对不起你。
你若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那定是已经见过你阿爷了,拿着这匣子去找他吧,不要怕他,他人可好了,记得替娘向他磕个头。
娘没力气了,你定要好生活下去,我的孩子。”
……
信上的字到此便没了下文,后半张纸上明显还有未叮嘱完的墨印,但她许是撑到极限实在提不动笔了,只能将那些传递不出的挂念包裹在一起,尽数落笔在那句“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