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温煦,细心的徐宁,甚至那日餐桌上举杯欢庆的母亲,自己将爱人带回去,像个万圣节讨要糖果的小孩,自以为是地带了个面具,以为被造访的人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殊不知幼稚的嗓音,十数年相处的熟稔,从敲开房门那一刻,主人就已经洞察了会第一个来恶作剧的顽童的心思。
如果他们都猜到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呢,会怎么审视顾向年呢。
“变态!”
肖央的咆哮犹在耳边,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自己是臭水沟里待了万年的蛆虫,从里到外都沾染着污秽,让人躲之不及、欲除之而后快。
连单纯的肖央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友家人们又如何自处。
陆宇宁此刻才开始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顾向年的感情是见不得人的,可他们想在一起,又是不得不见人的。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紧密相连,没有远离人世的桃花源,就算他们幸运地坐上了武陵人的渔船,见识了只谈爱与和平的理想国,可终究还是不得不重回道德礼仪、天伦嫁娶的现世。
自己能割舍骨肉血亲的期待?顾向年能无视时时戳脊梁骨的流言?
这是不可能的,顾向年是那么的骄傲的一个人,连篮球场的比分都不肯输给别人,怎么能容忍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肏屁眼的变态”。
陆宇宁彷徨地为自己寻找着一条能伸腿去踏的路,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脆弱的地面都撑不起两个人并肩同行的重量,若是硬着头皮去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裂开一个窟窿,落到满是烂泥白骨的沼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