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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婆收起晒在乒乓球台上的一小篮子受潮绿豆,笑吟吟地跟在陆宇宁身边,推开八栋楼底的铁栅栏:

“前些日子闹小偷,大家就凑了钱修了这个铁栏杆,小宁啊,你这次过年回家,记得找你外婆配把钥匙,免得回来晚了进不了门。”

当年高考过后,陆尔然仗着儿子没有经济收入,又要挟收回这套小三室,名头还起得好听,说是租出去给陆宇宁当生活费。

搞砸了收敛钱财的升学庆功宴,又推了炫耀名声的谢师宴,陆宇宁自然不会相信这个自私自利的父亲真心是为自己考虑,索性让舅舅和外婆搬了过来,也熄了陆尔然作妖的心。

替陈阿婆关好房门,陆宇宁抬步上了五楼,自家灰绿色的防盗门掉了块漆,寿命快要走到了终点,两侧明显粉刷过的白墙上贴着一副中国人寿赠送的门联,这已经是去年外婆在街道老年休闲室拿回来第二份赠品了。进门的地板上,用碎瓷片拼成的“岁岁平安”装饰台阶有些磨花了,陆宇宁依稀记得,这是他高一开学的时候,和母亲一起,从一处建筑工地上一块一块捡回来的。

掏出钥匙,拧开家门,沙发电视柜的布局仍旧是从前的样子,只有阳台上摆了一株半人高的“富贵树”,茶几上又添了几样零碎的摆件,而头发银白的外婆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小憩。

他没有告诉舅舅自己回家的准确时间,总怕又像自己第一年从大学防寒假回来那样,一桌子摆满了卤鸭猪头肉,外婆还总担心不够。

放下行李,轻轻摇了摇外婆的肩膀,

“外婆,我回来啦!”

老人半眯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一阵,觉得外孙没被少油寡水的大食堂饿得面黄肌瘦,才又抱怨道:

“又不先打电话回家,我也好叫你舅舅买点菜啊,你屋还没收拾呢,都是灰!”

“没事没事,我跟着你们随便吃什么都香,您歇着,我会自己整理房间的。”

强按下外婆又要活动的手,陆宇宁拧开被尘封了大半年的房间。

绘着小象和海豚的灯罩积了灰,淡蓝色的窗帘布挡住了对面七栋的外阳台,床板上放着一些折叠的桌椅和棉絮,一切都带着旧时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