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许落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总是,觉得,自己遇上了,就是,跟踪狂。”
这当然不可能是臆想。
林风遥以前给他科普过,他的各种行为,在正常的人类世界,就叫做跟踪狂。
段之恒发现自己写来写去,还是离不开一个“信”字。
他试探着给许落推去一叠纸,上面印着诊所的logo,是这里的专用纸:“如果觉得讲出来不舒服,可以写下来。”
许落抿着嘴,看着眼前这张单调的纸。
logo是用黑色的墨水打印出来的,下面有一横线,在下面就是完全的白纸。
——他不喜欢这种纸。
“我,我有写下来过的。”
许落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以及一连串的文具,不同颜色的签字笔和记号笔,修正带,便签条,贴纸,还有些段之恒不太认得出来的小玩意。
他看着许落递过来的那个本子,心里的有一块地方,像是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这是他送给许落的本子。
许落不喜欢任何单调的文具,具体原因他不清楚,但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许落用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和一支上面长了个玩偶的笔给他写自己房间的开门密码时,他就知道许落不喜欢那些单调的纸币,因此现在在许落住的小窝里,也到处都能搜刮出文具来。
要他说,眼前这几只笔,都算是克制了。
许落没注意到段之恒丰富的心理活动,他翻到了早上准备好的那一页,摊在段之恒面前。
字写得很整齐,专门用颜色装点过,许落用的大部分还是黑色,只是在一些特殊词语上换成了其他颜色。
“睡觉”、“监视”、“跟踪”、“随时”。
段之恒仔细欣赏着,他很喜欢许落这样子写字,把这页纸想象成是专门写给他的,花了很多心思。
和昨晚那张单调的信纸不一样。
“我……我不是很确定,我,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跟踪我。”
许落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眼神不断地飘向别处。
“有和其他人说过么,比如说——写信告诉亲人?”
许落依旧低着头:“没有,没有,我……我身边没有别的亲人了。”他顿了下,语速飞快地补充道,“哥哥前几年意外走了,妈妈,妈妈是生病,白血病,不过还好,哥哥在妈妈之后走的,妈妈没有很伤心,她不知道。”
段之恒在心里给自己扇巴掌。
为什么要提到让落落伤心的事情!该死的嘴巴!
段之恒笨拙地开始转移话题:“你很爱你哥哥,还有妈妈。”
“嗯,”许落点点头,露出了他今天第一个比较明显的表情,“哥哥,会买文具给我,他一直很照顾我。”
段之恒有些郁闷地撇撇嘴。
印象里,许落和他哥哥的关系明明很一般,小时候的许落甚至不太愿意和他哥哥一块儿玩。
再说,他也买了很多文具给他啊,落落怎么不夸他。
难道是他问得不对?
段之恒摸索着手里的笔记本,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自己得了臆想症?”
许落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