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醒发誓鹤禅渡从来没有让自己在他头上拉过屎,自己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但这不是最让他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闻稚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闻稚根本不理会关醒装出来的一副你再胡说八道到些什么的表情,眨眼无辜道:“我自己看出来的”,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上虚空处:“我gay达很灵敏的。”

啥.......啥达?

关醒不想同他掰扯,警告他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心不在焉的上完实验课就被老师留下来一起收拾器具,他去找鹤禅读才发现人已经不在教室了。

人呢?因为没哄他气跑了?

收拾完器材,锁上教室门,关醒去了躺洗手间,刚走进去,就隐约听到了很细簌的声音,他凝神侧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

越往里面走,声音越明显,是人的哽咽声。

关醒停在了最里面隔间的门前,然后拿开了顶着门的拖把,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哭声骤然停止。

关醒没有往里面看,只是柔声道:“同学,你还好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等了一小会,才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是关同学吗?”

声音尤为熟悉,关醒将门推开了一些,看见了抱腿缩在马桶上,刚才还欢蹦乱跳,现在眼睛红肿的闻稚。

他飞快的环视了一遍闻稚,身上原本干净的校服踩着几个脏兮兮的大鞋印,湿淋淋的贴在他的身上,脸上、手肘处也有小面积的擦伤。

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关醒弯下腰同他讲话:“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

闻稚神情呆滞,他摇摇头,慢慢展开了自己紧攥着的拳头,关醒低头去看,看见了那苍白又嶙峋的手背上醒目的一点粉。

艳红来自于他的小拇指,平滑又完整的紧附在他的指甲盖上,泛着饱满而油润的光泽,细碎的粉闪烁在上面,像长在指甲上的粉宝石。

“我好羡慕女孩子,从小就羡慕”,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关醒蹲在了他面前,平视着他。

“她们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头发,还能化美美的装,我也.....也想和她们一样好看,可是不行,没有人觉得男孩子这样正常,我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尽力的和他们一样,可是,他们怎么还....还说我娘?说我是娘娘腔?”

........

关醒听出了他声音中极力压制的颤抖,不必想象就能知道此时闻稚的神情会是多么破碎与绝望,他没有抬头,只是望着那片柔弱的粉色指甲,然后缓缓抬手,握住了他冰凉而潮湿的手。

何其的像啊......

关醒内心剧烈的波动着,一种不知何时、为了何人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愤慨、悲伤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汹涌的向外流淌。

“你比他们正常多了,你哪里娘?”说这话的时候关醒看着对方下巴处凝聚的晶莹,恍惚间蜷缩着身体的不是闻稚,而是更加年少的鹤禅渡。

“指甲油带着吗?”

闻稚用剔透的眼球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玻璃小瓶。

关醒将自己的手递到对方面前:“给我也涂上,我喜欢这个颜色。”

闻稚一脸震惊的望着关醒,着急摆手:“不行的,他们,他们会发现的,他们会笑你的!”

“他们还有脸笑?”关醒冷哼一声:“试试,笑一声,敲一颗牙。”

指甲油冰冰凉凉的,柔软的毛刷抚摸在甲片上,带着痒痒的感觉,看着鲜亮的粉一点点占据了自己的指甲盖,关醒才觉得心中的那股喷顶的怒火稍微下去一些。

将自己的校服给对方床上,闻稚哭的有点凶,声音也哽咽:“谢谢你....谢谢你,关醒.....”

关醒心中五味杂陈,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他若是敢抬脚离开一步,心里就会想到鹤禅渡,想起他被人骂是怪物、神经病,被人关在厕所里压着打,被人丢在垃圾桶旁,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要是那时候有人能出现帮帮鹤禅读就好了,他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做什么都让人心疼。

像是心脏警告一般的慢慢撕裂开的疼,因此,他要是不管,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