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有人帮您,他说要帮您什么,帮您出主意给陈默顶罪吗?”
方恒安放慢语速,清晰地对老人说:“且不说您孙子到底是否希望您这样做——值得吗?陈默还没有成年,即使事情都是他做的,也不会重判,一切都有机会,他还年轻,有很多路可以走,不需要爷爷的死给他铺,太沉了,他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
陈老爷子慢慢抬起那双层叠着厚厚皱纹的眼皮,那双终年睁不开似的混沌的眼珠子,竟然带着熠熠的光,好像回光返照的传说中最后那点生命之火。
老人说:“哪有路……你指给我们啊?”
“我前阵子天天上庙里去啊,求那个签。因为我想知道我这辈子做错了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步。”
老人自嘲地笑了两声:“我年轻时就只知道抱着本书看,人家说,书中有黄金美女什么的,我都没想过,我只是喜欢那种历史里的国家正义、金戈铁马,快意恩仇,和世道上真真假假的那些东西不一样啊。”
“我也就这么教我的儿子啊,结果里头的东西他没学到,全学了些壳子,说要出人头地,和别人好勇斗狠,觉得普普通通活着就是白活了一辈子。”
“大强啊,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总是说要买大别墅,一栋给爸爸妈妈住,一栋给亲戚朋友住,还有一栋给领居家生病的哥哥。”
“他就是太贪了,幻想着一夜暴富,总想做人上人,所以就赌。赌着赌着就忘了本,人就变了。”
“老一辈人说,赌桌上是有那些冤死赌鬼的魂灵的,可能就是他们上了我儿子大强的身……所以后来也不回家了,当没我这个爹了……”
老人家开始还有点逻辑,最后就开始无语轮次地絮絮叨叨。
但是方恒安始终耐心地听着,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小默是个好孩子,我也吸取了教训不再教他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不爱读书……这也很好,本分,老实,不会像他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