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踏进酒庄,揭开正在新酿的酒坛,脏手掬了一抔饮下。
是桃予云。阿澈,是你爱的桃予云。
无端从来不会喝酒,可成澈就想让他尝桃予云的滋味。于是酒鬼会自己先饮一大口,接着把残存的酒汁用唇渡给他。
那么无端会咂咂唇,告诉成澈,味道不错。然后再来几口。
那一天,岔流镇人尽皆知。有个蓬头垢面的醉酒乞丐被一堆小厮从酒庄中撵出,按在大门外往死里打。
大概是打死了吧。
毕竟头破血流、一动不动,不像还能活的模样。
可开当铺的吴老板却说,黄昏他将要闭店时,那乞丐旁若无人走进了他的当铺。
对着一件蒙尘的绛红婚袍泪流满面。
他说他本想赶,可不知怎得,就是觉得那乞丐面熟,好奇了,便多嘴问:“我是不是收过你东西。”
乞丐望着那件婚袍,“这是我妻的婚袍”
当铺老板知道乞丐在说胡话,不仅因为那件婚袍根本是新郎官的样式,况且已经放在当铺里十多年了都没人来赎。
“嚯!你还有妻子?那你妻子人呢?”
“他”
老板说,他分明见到那乞丐嘴型下意识是“死了”。可出口却是:“在等我。”
老板又说,他那天不知怎得,忽然大发慈悲把那件十几年无人问津的婚袍送给了那乞丐。
他说眼睛不会骗人,乞丐死水般的眼睛,竟让他想到他自己十年前死在金人手下的妻,以及那一天的他。
而无端如获至宝。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捧着成澈的婚袍,忽然知道该往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