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论是劝宋辞接受,还是劝李一戈放弃,边泊寒都觉得不公平。现在,李一戈想走,边泊寒也没道理阻拦。
但边泊寒还是忍不住地问:“不再试试了吗?”
“不试了吧。”李一戈笑着说,“我没那么多七年可以拿来爱一个人了。”
这是李一戈第一次在边泊寒面前承认他爱宋辞,在他决定离开宋辞的最后一天。
李一戈从没讲过他的心事,但喜欢总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害得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喜欢,在边泊寒眼里变成了明晃晃的掩耳盗铃。
李一戈的眼神总是落在宋辞身上,只要是宋辞出现的地方,总有一盏李一戈为他聚焦的镁光灯。宋辞的行程,他最了解。宋辞不舒服,他总是第一时间发现。
原本,李一戈没奢望过其它,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地陪在宋辞身边。可一再靠近后,李一戈没法理智地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祈求、奢望,哪怕只是一秒,宋辞心里有过他,都足够。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不要白日做梦,可人心总是听不进劝告,执拗地想要飞蛾扑火。一扑,就是七年。
边泊寒回想,他和李一戈认识的时间,远没有这么久。
也许是酒精发酵,惹的人的胆量跟着见长。李一戈把自己兵荒马乱的暗恋从头说起。
“我认识宋辞,根本就不是在公司。我读大二就见过他,只是他对我没印象。那天,我去他的学校参加比赛,我走错了路,快要迟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来来往往的人里,我就挑中了宋辞。”李一戈说到这,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他好看吧。”
李一戈的面容映衬着大海波光粼粼闪动的光,因为回忆旧事多了些说不清的伤怀:“我走过去问路,我还记得宋辞愣了一下又恢复镇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纸,朝我借了支笔,把路线画在了上面。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连只是画个线路图都能这么迷人。”
边泊寒脑海里下意识地把宋辞那张冰山脸拉出来和李一戈口中的迷人作对比。
李一戈顿了顿,接着笑着说:“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他迷人,像是英剧《神探夏洛克》里夏洛克每次找到证据,灵光一闪的感觉。那天我看完路线图,我想着惨了,我一定来不及。从这里过去到比赛的二教,还要二十分钟。我想着,算了,明年可以再来。我拿着路线图就朝反方向走。宋辞喊我,说走错了。”
“我回答他,我不去了,注定来不及的事,不需要白费力气。换做其它人,也就走了。可是宋辞没有,他只是缓缓地若有所思地说,来得及。他让我等在原地,过了几分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张单车。他让我坐在后座上,把我送了过去。”
边泊寒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喜欢宋辞了?”
李一戈笑笑:“还不是。那天他带着我从梧桐树下穿过的时候,我看着满地的碎光,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很好。我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走之前说的那一句,别还没去试,就放弃。那一瞬间,我觉得牛顿的苹果,砸到了我的脑袋上。”
李一戈红着眼,苦笑着问边泊寒:“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傻?”
边泊寒有些心疼,从前他总觉得李一戈长不大,每天乐呵呵地冒着傻气。可今天边泊寒看到他通红的眼,觉得不忍,比起成熟,他宁愿小十一永远不靠谱,不吃那些所谓的苦。边泊寒揉了揉李一戈的头:“不傻。”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宋辞不会爱我,可我还是想试试。搞不好我就是和宋词并排在一起的唐诗呢。”
边泊寒笑着说:“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就是你,不需要成为其他人。”
李一戈笑着说:“也是。”他没看边泊寒,自顾自地说:“明明我都和自己说了这么多遍宋辞不爱我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只怪我自己没那好运。我可以告诉自己不再爱他,可我控住不了自己不难过。”
边泊寒没暗恋过人,但也清楚七年的喜欢有多沉重,感情真是没有逻辑的事,谁爱得早,爱得深,爱得多一些,那么注定就要多一分束缚和煎熬。
边泊寒轻轻拍了拍李一戈的背,看着远处的海,缓缓地说:“小十一,去找珍惜你的人,别做刻舟求剑的傻子,放弃吧。”
唐诗宋词是人为合在一起的词语,它们从未站在天平的两端让世人平均喜欢。除了唐诗宋词,还有元散曲,明传奇,清小说。
明明李一戈自己已经想好了放弃,但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两个字,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灼伤。
李一戈笑着,颤抖着声音说:“可我真的真的很爱他。”大颗晶莹剔透的滚烫泪珠扑簌簌地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滚出来,他倔强地咬着嘴唇,试图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