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瓶盖放下,他又转回来了,定定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吃两串肉的功夫,我出了口气,说,行,我明天就告诉他。
嗯,他说,还有啊,你大学准备报哪,去首都吗?
我头一次意识到上大学会和朱丘生分开,同时意识到“前程似锦”与离别同义。我的分够上首都不错的学校了,但是……
但是我舍不得。
我没再说话,朱丘生也没有。我一根根吃着串,朱丘生一口口喝着酒,一直到周围的一桌桌都吃完了。
朱丘生旁边摆了一个白酒瓶子,还有些啤的,他一向海量,起身的时候却腿一软,差点摔了个趔趄。
我上去把他一把搂住,他的半边耳朵都热了,变成软绵绵的粉红色。我扶着他往铜锣村走,轻声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高兴啊,朱丘生说。
我的手穿过他的胳膊搂在他腰上,夏天的衣服薄,能清晰地摸到侧腰的轮廓。朱丘生的头倒在我颈侧,喷出的气温温热热的。
我的心尖儿都在颤,他哪有过这么软乎的时候。
我半抱着他走过村头,大半个村子都睡了,笼着一片月色。明月皎皎,清清冷冷的,但我快被朱丘生烫熟了。
我的“瘾”在蠢蠢欲动。
路过家附近山坡上那棵歪脖子树的时候,朱丘生的身子滑下去了一半儿,我弯腰把他捞起来,在低头的一瞬间,脑里嗡地一声。
朱丘生吊着眼睛在看我。
他的眼角变成薄薄的玫瑰色,极黑的眼珠蒙了层浅浅的水雾。朱丘生懵懂地看着我,他的美,他的勾,全都不自知地散了出来,像无人之地少不经事的野玫瑰花束。
他那一眼,把我心里的弦给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