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哎!老班长吁短叹。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一直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因为我喜欢朱丘生而鄙夷我,但他仍是连“同性恋”三个字都羞于说出口。但我并不害怕,从八岁至今十五年,我早已学会了和流言共生。
针尖匕首一样的言辞从未对我手下留情过,或许要感谢它们无孔不入的侵略,让我的身体产生了抗药性。轻微的疼痛激发出了很久种下的抗体,比起难过,我更应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
如果真的走到了最坏一步——停职或者开除,我们该如何承担小叔复健的昂贵费用和草生的学费呢?流言波及范围有多广,会不会影响到朱丘生?
那天我回家很早,早到朱丘生都诧异了,说,今天不用带晚自习?
不用,班主任带了。
我拖着两条腿向炕间走,他把我拉住,试了试我的额头的温度。傻帽儿,朱丘生说,你脸色很不好。
他的额头贴在我额头上,皮肤抵着皮肤,带起一层层连绵不绝的温暖,我的眼睛很热,很想哭着全告诉他,但我看到了朱丘生的黑眼圈,我就说不出话了。
他强打着精神照顾我,给我夹体温计,看我有没有发烧。我看着他薄了又薄的脊背,突然觉得朱丘生就像把被生活磨钝的刀。
他给我掖被子的时候,眼角垂着,我感受一种到了当初在重症监护室边闻到的,阴郁沉闷的死气。朱丘生打了个哈欠,捏着我的手腕,说,瘦多了。
我没事,我说,就是被风扑了下。
所幸他是不知道的,汽车厂离学校不近,流言没有传到那边的道理。我心中稍感安慰,我说,我没事,一会儿喝点板蓝根就行,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儿还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