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狗的心舒服了点,樊丘平良心未泯,起码想到要安顿嘎乐的父母。只是这60万没法向老人开口讨要,老两口在内蒙乌海卖抻面维生,这辈子就指望儿子,出事后雷狗甚至不敢告诉老人,免得他们受不了刺激。
他叹了口气:“行吧,你要联系上樊丘平,帮我带句话。”
“好,你……你说。”
“他不回来就算了,回来我弄死他。”
现在雷狗就在樊丘平的家——新房东还没搬进来,自然是上了锁了。这锁拦不住雷狗,他上他们家从来不敲门,也不用钥匙。屋里空荡荡,像变态杀手住过的凶宅一样,墙上写满了字。一行行的,全是对樊丘平的爱。雷狗只想吐。樊丘平爱自己爱到神经病了,肉麻字眼淋淋漓漓写满了屋子。
雷狗喝得头重脚轻,思绪却无比清醒。怎么办?他问自己。墙上写的款款情话,恍惚间都变成了数字:住院费用、手术、药、护工、义肢,出院后的复诊、整形、衣食住行、护工……嘎乐短时间无法工作,全都是开销,全都是支出!
爱有屁用,爱能给嘎乐一张稍微能见人的脸吗?
雷狗呈大字躺在地板上,想到嘎乐瘦得脱了形,想到他失去的左腿、鬼一样的半边脸。他越想越气,拿起墙边的马克笔,删掉后面的情话,写上“臭傻逼去死”。
丘平醒过来,睡过去,醒过来……便再也无法睡着。他做过太多次手术,很快地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脸很重,像是糊了大量水泥,痛感钝钝的,感到微微灼热。
脸部手术完成了,像雷狗说的,屁股割了小片皮肤,植在了脸上。虽说是自己的零件,也可能会有排异反应,甚至出现感染,因此他在术前同意书签了字——自己签。雷狗始终没有出现,他想,雷子大概以后再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