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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狗靠近他,道:“好。”

“就是,好?”

雷狗微笑:“好就是好,我们先做手术,圣母院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装。我们不急,明年再做也可以,后年再做也可以。”

丘平心里酸涩,道:“等我做完手术,我想回市里。”

雷狗呼吸一滞:“你要走?”

“嗯,要没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我会很快找到工作的,”丘平觉得自己活像个躲着子弹的胆小士兵,怎么都不像勇猛地重启生活的样子。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得说下去,“我能自个儿照顾自个儿,不想再依赖你了。”

雷狗没有回答。丘平偷看他一眼,只见他望着床头,像是输了什么重要的比赛,独自坐在球场上,球馆的灯灭一盏,他眼睛的光就暗淡一点。丘平抱住他的肩:“你为我牺牲那么多,以后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再顾虑我。”

他想露出最友善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特虚伪。雷狗甩开他的手臂,站起来离开房间。

雷狗走后,丘平愣愣地看着墙壁。他认为,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虚假,应该开始收拾行李,或者至少定出离开的计划。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要离开雷狗,他的脚开始发软。

他给自己鼓舞:你行的樊丘平,没了爹妈不也好好活着吗?做人最重要独立自主,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你做得对!

那天雷狗一直在外面打扫收拾,下午客人来访,按流程入住,一切皆如往日。丘平在房间里找出纸笔,不停地做计算,预估雷狗为他住院和看护花了多少钱。这不难算出个大概,难算的是雷狗花费的时间和看不见的损失。他越算,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雷狗要的不是钱,这点丘平心知肚明。

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天。晚上丘平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半夜他听见雷狗走了进来,脚步走到书桌。雷狗大概是翻了翻他写得乱七八糟的账本,然后便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