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夏夫人心里的那根支柱好像塌了,几十年来隐忍、懦弱的她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话里话外都在责怪夏鸿卓观念陈旧封建,非要逼着夏景逸像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
“只要儿子开心快乐,他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他喜不喜欢女人、为不为夏季传宗接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夫人真是忍够了,也实在气狠了,她在夏家这么多年,感觉跟活在古代一样,要以丈夫马首是瞻,为夏家开枝散叶,却因为是女人,在家里没有丝毫地位。
“有没有孩子真的重要吗?夏鸿卓,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和你夫妻这么多年,你有半点把我放在心上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轻时候嫌弃你爹给你找的媳妇不够漂亮,配不上你,就偷偷出去吃野食,我想起这一切就觉得恶心!却因为你们夏家什么狗屁祖训,必须给你们生儿子,狗屁!”
夏鸿卓被妻子骂的不敢还口,他也是没想到,一向温婉贤惠的夏夫人,居然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兰馨,你别闹了,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们夫妻俩的事儿,跟小逸有什么关系呢?你想想,他要是给你娶个男的儿媳妇回家,我那些同事朋友会怎么看我?我爸在军队那么多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温兰馨狠狠啐了他一口,冷笑着说:“夏鸿卓,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我温家的女儿各个优秀,当初不是因为嫁给你,我早就进外交部了!这么多年相夫教子,我是落了个好名声,但是我过得幸福吗?我只觉得累!”
夏鸿卓被她惊得目瞪口呆,黑着脸站在原地不说话。
温兰馨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话吐露出来,她觉得松快了不少,“我当然想小逸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可他就是喜欢男的啊!这是上天给的东西,我为什么一定要他违背本性呢?只要小逸幸福,我愿意承担别人异样的目光。”
“日子都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在别人口里光鲜了,就一定是好的。”
夏鸿卓沉默地听妻子说完,只是冷哼一声,说了句“妇人之见”,便拂袖摔门离去了。
谁料当晚,温兰馨就病倒了。
夏鸿卓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到慌张,急急忙忙把妻子送到医院,谁料这头刚进手术室,这边夏老爷子又突发中风,在家里险些出了事。
“嘿,你看看你妈,就是太宠你了,宠的脑子不清醒,顺带着把你也惯坏了。”夏鸿卓和夏景逸坐在病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带着呼吸机的温兰馨,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夏景逸没接话,只是紧紧握住他妈妈的手,淡淡地问了句:“爷爷怎么样了?”
夏鸿卓叹了口气,“人没事,幸好你爷爷平常一直坚持锻炼,老年人嘛,总是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只不过这次比较轻微,我请了好几个护工照顾他,等看完你妈,待会儿我去看他。”
夏景逸点点头,他早些时候已经去看过夏长青了,只不过老人对他余怒未消,板着脸教训了他一顿就让他滚了。
“爸,您去吧,我妈这里有我呢。”
夏鸿卓顿了顿,沉默地点点头,说实话,在他心里,妻子永远是比不过血脉相连的父亲的,只不过这次温兰馨一病不起,他觉得他也有责任,否则早就交给护工去打发了。
夏鸿卓走后,病房里重归宁静,夏景逸将头靠在母亲手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妈妈,您醒来吧,小逸想您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次给母亲擦洗身子时,温兰馨的手指忽的动了动,好几天没睡好的夏景逸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继续擦拭着母亲另一条手臂。
“小逸”
病房里响起微弱如蚊呐的一声呼喊,夏景逸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旋即难以置信地握住了温兰馨的手,拼命叫道:“妈!妈!是我,我是小逸!”
温兰馨努力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疲惫地看了看面前朝思暮想的儿子,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小逸,妈妈担心死你了。”
“妈,对不起,是我的错,让您担心了”夏景逸拿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哭又笑,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
温兰馨欣慰地摸摸夏景逸几日没刮的胡子,嗔怪道:“邋遢死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男孩子,要把自己弄得精致帅气,才会有小女生喜欢。”
闻言,夏景逸蓦地哽住,落寞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