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刚过,路明乾奉诏入宫。

宣室殿飞檐反宇,威严的殿顶极高,往内走却不见天光,几步矗立的宫灯罩着编丝灯罩,昏黄烛光刚刚可以视物,他的影子被投在虬柱上,张牙舞爪像个怪物。

国家的掌权人,也就是他追随了近二十年的帝王,背对着他,将身形隐没在重重珠帘后。

很多年过去了,这个曾经英武严明的天子,也逐渐变得深不可测,模样变得陌生又模糊。

他原本修长的躯体膨胀起来,有厚重冕服的遮挡也可以看出底下不算平整,从路明乾的视角看过去,很难不联想到有着剧毒又被寄生的菌菇,有多久没在朝会上见过皇帝的正脸了?路明乾拧起眉,唇角拉到平直。

“爱卿来了?”

他出声,嗓子仿佛拉破的风箱,被什么东西哽滞住一样,艰难地从胸腔滑出几个字音。

路明乾没答话,皇帝似乎也不在乎他是否逾矩,自顾自道:“来了又来了好啊。”

“爱卿,这些年替朕办了不少事情,朕全都看在眼里,只要再办成最后一件,等朕拿到神花,你父母的灵牌便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回府邸了。”

“你去吧,朕相信你。”

走出那扇朱门,刺眼的冬阳让路明乾情不自禁伸出手臂遮挡,他松开拳头,与站立在台阶下的玄色衣袍老翁对视。

良久,他们擦肩而过。

身后门扉大敞,癫狂的笑声是禁宫内唯一的背景音。

戴上护心镜,路明乾独身一人,第三次前往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