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父皇,丢掉了皇位,平晏至今还困在屈辱中,就算我是福音者又能怎么样?!我能让父皇起死回生吗?我能让平晏重新拿起画笔吗?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
“连忘了你都做不到,我真是无可救药。”贺安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与冷静,“我拖着东宁,欺骗容麟,杀了你的未婚妻,还试图杀你,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这条命根本不值得救,可田佑乡为了让我活着宁愿牺牲自己。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福音者,我只会带给别人厄运。”
贺安清上一次哭到不能自已,是眼睁睁看着郑惑所在的运输机逐渐飞离视线,他因无能为力而绝望。后来他再也没有这样哭过,即使面对五〇一研究所的非人对待,也没有哀求过任何人;即使出来后,活生生的父皇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碑,他也没有自怨自艾。因为发泄只能令他软弱,一旦软弱消沉,之前的坚持就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背负着他沉重的过去前行,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他一再拒绝丰东宁,与容麟保持恰当的距离,编织一张坚韧的网将意识包裹起来,并与之浑然难分。
他曾在最好的年华遇上最好的那个人,在此之后,没人可以再走进他的心。
这段最为美妙的时光,却在今后的日子里不断伤害着他。在丰东宁向他求婚的时刻,在容麟抱着他寻求慰藉的时刻,郑惑英俊的脸庞、诚恳的誓言,总会不合时宜地出现。他像一颗深植在心中的毒药,随时随地会发作,即使酗酒宿醉也无比清醒,即使大祸临头也万般恍惚。
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留给他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悔恨,还有五〇一那只小盒子,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他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投入,然后忘记。
成为向导之后,做每一件事都是如此,不然记忆就会疯狂地折磨他。
曾经走过的路,再也不敢回头看,哪怕是一眼,都会让他颤抖到难以前行。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忘掉就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