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听了他言都不禁脸上变色,殷铮微微一怔,随后点头道:“好,多蒙你告知,乌尔忽如今的兵力果然又比前几日虞侯所报的又多得了许多。”
殷错闭上双眼,心中的难过委实无以言说,他原本只盼以自己一生之力,可相助父母维系边境数十年的安定时日,他虽不悦婚事,却也宁可自苦,只盼自己一生寡欢的姻盟却能换得两境和睦,孰料到头来仍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阿术真自然也猜到了他心思,叹了口气,握住他发冷的手,轻声道:“唐努朗珠呢?她……她眼下在哪里?”
殷错听他提到这个,又想起了亡父,心下痛楚之极,戚声道:“她……她杀了我爹爹之后,立时便毒发身亡了,比我爹爹,还要早得许多。那毒很是厉害,她只怕染上的时日远比我爹爹久得多,也……也当真是亏得她,如此硬气,能挺了这么久的时日。”
殷错尚未说完,他身旁那名作将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然忍不住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怒道:“这妖女死有余辜!亏得她死的早,不然有的是教她求死不得的法子!这妖女……害死了王爷,还要连累王妃受惊难产,倘若……倘若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本虽在大发雷霆,但提到广成王妃沈元君之时却亦忍不住哽咽起来,双目通红,顿时再说不出话来。
“舅舅,”殷铮心下也是难过不止,拍了拍舅父沈觉的肩膀,安慰道,“爹爹在天有灵,必会庇佑。”
阿术真心下也是戚然,正待开口说话,却忽然见得北堂门前微微掩开,幼良郡主殷钏从里间匆匆跑出,朝着殷错、殷铮过来,双目通红,对殷错道:“二哥,妈妈……妈妈要你进去。”
殷铮与殷错听了都是大惊,齐声问道:“怎么了?”
殷钏委实再也忍不住,终还是掩面大哭起来,抽泣道:“不好,很不好。妈妈说,她想见二哥最后一面。”
在旁给世子、王爷们斟茶的下人们听了,都是又惊骇又惶恐,连忙劝说说道:“这……这如何使得!”“小王爷可进不得啊,产房污秽,男子如何能进得?”“小王爷若是进去,给产鬼缠了,晦气得很呐!”
一直坐在殷铮身旁沉默不语的青年这时闻言忍不住便霍然起身,训斥道:“住嘴!世子,都,尚未说话,轮得到,你们,做主?”
这人却是殷铮妻弟,名叫霍筠,因天生结巴,小名便叫蹇儿,他的长姐、殷铮的妻子正是因难产亡故,两姐弟自幼失怙,相依为命,故而霍筠一直便由广成王夫妇抚养长大。霍筠听到众人之言,顿时便想起亡姐生前之事,心头深自伤痛,终于是拍案而起。
霍筠朝殷铮正色道:“姊夫,让容官,进去。不要,教他,像你一样,后悔一辈子。”
殷铮心下痛楚不已,望向殷错,殷错不禁泪流满面,连连点头道:“我要见妈妈。”
殷铮点头道:“你进去罢。”
殷错不及拭泪,立时便随着殷钏一齐进了屋中,只见几名贴身侍女都围在沈元君身侧抽噎不止,见得殷错与殷钏进来,方自按沈元君吩咐,匆匆退出了屋中,掩住了门闩。
沈元君卧在床侧,气若游丝,直至见得殷错,方自眼前微微一亮。
殷错心中绞痛,忙即伏到母亲跟前,紧紧握住了沈元君的手,流泪不止,哭道:“妈!”
沈元君勉力微微抬起手,抚了抚他脸颊上掉下的眼泪,轻声道:“容官,床头雕花的那道隔板下面有一个暗格,你去将它启开。”
殷错依言启开,却只见那暗格中放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镌着两个雄健戆宕的篆字:义符。
殷错疑惑不解,但仍是忍住眼泪,双手托起那柄长剑,跟着又自伏在母亲跟前。
“容官,你拿着那柄剑,那是你祖师爷爷的剑,他传给了天山派弟子,你师父又传给了我,如今我便将这柄剑传给你,”沈元君缓缓说道,“你拿着这柄剑,带着你妹妹,去天山白玉峰九霄宫,寻你的师叔戚玉珩。然后要将这柄剑交给他,记住了么?”
殷错从未听母亲提及过自己这个师叔,不由得颇为惊诧,不禁问道:“戚玉珩?”
“不错,那是你小师叔,他是如今的天山派掌门,道号元冲子,你有义符剑为证,他见了义符剑,便知道该当如何,”沈元君说完,看向殷错红彤彤的眼睛,不由得眼眶也是微微一红,伸手过去摸了摸殷错的头发,轻声道,“容官,爹爹妈妈以后再不能护着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也要好好照顾你妹子,好不好?”
殷错抽泣不止,不住点头,身旁殷钏听了也是不禁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