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848 字 2024-03-17

后来,张靖苏开始同他搭话,聊着聊着,眼神迷离思绪飘飞,让甘小栗不知道该不该“叫醒”神游中的张老师,总觉得搞不好就打断了张老师对人类命运的思考,那可不就等于是打断人类的命运吗?若是遇到张老师有兴趣的事,话匣子一开,大道理滔滔不绝,说得甘小栗晕头转向,只有听没有懂。

到了今天,甘小栗见张老师竟然可以凭一句话斥退黑帮,又想起他在宁波三江口码头帮自己推荐工作的样子,心里对他的身份来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偷偷看看与张靖苏形影不离的那个平头青年,似乎有一身肌肉隐藏在衣服下面,似乎拳脚工夫了得,虽然对张靖苏口称“老师”,现在觉得更有“张靖苏的保镖”的感觉。后来跟这位青年相互自我介绍,彼此都是“自来熟”,比跟张老师的人际距离近多了。

思前想后,甘小栗对张靖苏又是感谢又是崇拜又是忌惮,像一只刚刚被老鹰拯救的小鸡一样不敢轻举妄动。为了讨好,吃饭的时候他说到:“张老师,您又帮了我一次,这下我只能下辈子做牛做——”

张靖苏叹了口气,打断说:“下辈子不着急,我们先来说说这辈子的事吧。”

啥?你要干什么!此刻的甘小栗手里正端着一杯酒想要敬酒,闻言惊得放下酒杯,酒撒了一圈。

“我问你,你还回船上吗?”张靖苏继续说。

甘小栗听了,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垫在屁股下面,左摇右晃支支吾吾。

菜还没上,张靖苏慢悠悠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独自饮了一口,又瞥了甘小栗一眼。其实打从甘小栗在船上跟他挥手告别之时,他望着这个少年被风鼓起的衣襟,隐隐从中感知到一种决绝孤寂,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少年时期背井离乡去异国求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悲壮地背对家园越走越远。自己旧日的场景重叠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更何况少年的脸,意外地和某个人长得那么得相似……

“你不是去广州吗?”肖海诧异地问。

甘小栗讪笑:“啊……那当然是……随口编的……”

饭馆的伙计这个时候将一盘蚵仔煎端上桌来,香气扑鼻,正所谓“不是人人都会说,但是人人都会吃”,这道闽南传统小吃唤醒了甘小栗沉睡多年的记忆,对于泉州他似乎想起了更多的故事,那些属于摇篮中所见到的阿爸的和善笑容,还有阿爸身上若有若无的烹饪完海鲜所留下的鲜甜香味。

“你准备去哪儿?我是问,你真正的目的地?”张靖苏隔着菜肴问道。

甘小栗吸了一鼻子的蚵仔煎香味,抬头时眼里已有星星,他说:“我要去找我阿爸。”

“令尊身在何处?”

甘小栗略去泉州侨批局里发生的事,把结果直接告诉他:“听说是在马来亚的槟榔屿,具体位置我就不知道了,去了再打听吧。”

肖海同张靖苏对视一眼,然后语气带着惊喜地说:“巧了,老师和我也是去槟榔屿。”

“你们不是要去广州吗?”甘小栗觉得“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呀”。

张靖苏转过来又看看甘小栗,再一次拨乱了头顶的“鸟窝”:“啊——那当然是,随口编的。”

第10章 泉州风波(四)

尽管看起来有无尽的巧合,但是关于张靖苏的目的地同甘小栗一样这事吧,确实是真有其事。张肖二人原本计划在宁波汇合,然后一路乘船南下,虽然船票买到广州,但是他俩临时改变计划在泉州下船,然后换乘外海轮船前往南洋。

回到饭桌上,张靖苏和肖海当着甘小栗的面仍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对待彼此,坐在甘小栗的对面吃着饭。和原本形象形成反差的是,练家子肖海单手托着碗底,另一手拿筷子把米饭送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嚼了几下再小口小口的吞下;反观张靖苏,在宁波时他还保持着正经的文人形象,可随着船行渐远,他本人也越来越朝着相方的方向飞驰而去,此刻正抱着碗大啖美食,仿佛几天没吃上饱饭。

甘小栗提了一杯酒,看看张靖苏密不透风的进食场面,犹犹豫豫地说:“张老师,我敬您一杯。”

张靖苏刚分出一只手来刚握住杯子,有一个人就被一阵风给旋了进来。

“张靖苏,你到泉州也不来找我!”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啪”一声一只酒杯掉到桌面,“糟了,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肖海和甘小栗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只见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双手叉腰,就站在他们桌旁。肖海笑得十分轻慢:“哎哟,这不是江小姐?”

这时候从店外追进来三五个喘着气的下人,聚拢到江小姐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