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伤他的是他父亲的兄弟,也是这世上他仅剩的亲人。
不过显然,这唯一的亲人还是觉得裴追死了会更好。
既然欠他裴家因果,又已收他为徒。我从前素来傲慢自持,即便单凭面子一点,就不会让他死。
我将他领回了乌枝路37号的别墅,我当时的住所。
于是,落魄的少年贵公子和我这人渣神棍,住在了一起。
说裴追是贵公子真不是开玩笑的。一起生活后我才发现,他十分得讲究。
只要是他碰过动过的东西,就像被上了自动恢复原样的咒法似的,必然会完完整整变回最初的样子。
——包括但不限于:脱下的衣服、餐巾、桌椅、书稿、纸笔,还有我的烟。
裴追第无数次把我的烟扔进垃圾桶后,我终于有些烦了。
“你把烟盒扔在我外套上了。”裴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你把它拿走不就行了,扔什么?”我烦躁地拆了盒新烟,抽了一支叼着点燃:“还有……小孩,叫师父。没大没小。”
裴追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本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只是先前到底估计着亏欠他,不太计较罢了。
但大半年朝夕相处下来,小裴少爷不仅伤好全了,还登堂入室地管理起来我。
于是,我这人渣的愧疚心也差不多该磨平了。
我夹着烟,抬眼看着裴追,忽然笑了。
我一笑,当时还是少年的裴追就会条件反射地皱眉。
他这预感是对的,因为下一秒,他周身凭空散发出寒气,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封进了一块巨大的冰中。
我站起身,围着那冰块转了一圈,轻轻吐出一口烟,笑道:“神情这么冷,不如让你做个名副其实的冰雕,好歹安静养眼。”
我当着他的面,施施然地念出一段咒文,又放慢动作做了个手诀。
“裴追,你虽不愿叫我老师。沈无却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解开这个咒就是你的功课了。什么时候解开,什么时候出来。也省的在我面前碍事。”
这法术其实并不是真的将人浑身冻住,而是类似于一个寒冰结界。
结界中的裴追可以听到和看到外面的世界,也能在结界中自由动作。但他说的话传不到外面,也出不来,而且要忍耐刺骨的低温。
是个比关小黑屋更磨人心性的好东西。
这是个高阶咒法,我其实心知他解不开。只是想欣赏这坚冰般的少年在里面崩溃、失败,被磨平棱角的样子。
听我说完,裴追神色竟也没怎么变,直接开始安然练咒了。
我便觉得有些没趣,这时正好塔罗来了电话,叫我出去喝酒。我欣然应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