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我恐怕也会有点寒毛立起,觉得被这样对待显得自己矫情,但现在,我却只是顺从地任由摆弄,十分放得开。
吃完这顿不知是早饭还是晚饭的东西,裴追一连接了几个工作电话,我才知他白天几乎都留在这里陪我了。
我听出有急事线下找他,便道:“你去忙吧,我都醒了,自己随便打发时间便好。”
裴追点头同意,并不多话,只是说酒店已续了这晚,他处理完事情便回来。
门刚在他身后关上,我便长出一口气,然后进到卫生间,昏天黑地地抱住洗手池吐了起来。
头痛的仿佛无数根针在细细地钻,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有了彩色的虚影,我将刚才进食的那点可怜的面条吐完,剧烈的头痛却仍带来一阵阵恶心,我干呕着,狼狈地尝到了苦涩的胆汁……而最后,竟然带出了异样的腥甜。
我被呕吐物呛到,咳得撕心裂肺,撑着台面平缓着呼吸,也等视线黑影消散……最后,终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洗手台里大片大片的鲜红。
原来,我呕了很多血。
我镇定地打开水龙头细致地冲刷着血迹,心里十分平静地意识到一个现实。
——我快死了。剩下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情之所至的率性而为,有这一回便不枉此生了。接下来,我应该做更紧要的事情。
比如在我死前,为裴追和他的父母,扫清隐患。
但现在,我面前有个非常直接的麻烦。
——我的眼睛,快看不到了。
刚才醒后,我便觉得视线模糊看不太清,并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有长达几秒的频繁失明,所以才会在吃饭时碰翻汤碗。
而刚才呕吐时,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并且在短暂失明之后,视力也没再恢复到正常程度,而是只能看到大面积的色块——比如血迹。
我心知肚明,这是肿瘤已经大到直接压迫视神经了,恐怕我的视力再也不会恢复到从前,甚至随时可能彻底失明。
若是几日之前,我尚且对此束手无策。
如今,却并不惊慌。
我合目,抬手,将左手食指指尖扣在自己的太阳穴侧。数息之后,睁开眼睛。
近处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模糊的色块也逐渐有了边缘。大部分是荧白色的浅光,那代表无生命体。
我看向自己的手掌,萦绕着一圈极淡的黄光。代表生命力极弱的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