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你去看电子邮箱。”
“哦……我没看。行吧,生日快乐啊。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明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两只手抱着个礼品盒子,那是他给周南准备的生日礼物,手抄的《诗经》,花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早上起来雷打不动写一篇,写不满意的纸撕掉揉成团能填满一卡车。
前阵子他还为周南过一百一十大寿不给他发生日宴请柬而觉得不悦,现在听到解释,竟觉得光yīn似箭日月如梭,十年前寄来的红底金印的请柬他还留着,上面有周南用端端正正的柳体小楷一笔一划写下的“老友明德亲启”,如今倒是一封群发的电子邮件就打发了。
明德嘴上祝寿的话说得周到,心里却有点发苦。
周南很满意听到明德的祝福——虽然他们俩年年都只会和对方说这一句祝词。他笑了两声。
接着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了。明德看着窗户外面,夜晚被霓虹刷了层朦胧的暗红,电视里放起了小品,jīng心录制好的哄然大笑放了一次又一次,耳机里是周南极轻的绵长的呼吸声,在海làng般一阵一阵的笑声里沉浮。
“又一个十年。”明德开口了。他回想十年前的事,一百岁大寿,肯定热闹得要命,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吃好喝好,送的礼堆满一间屋子,如今却记不起什么来了,仿佛和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十年前的夜晚天空是这样的吗?他也记不清楚了,大概是黑得比现在纯粹些吧。或许可以看见星星,霓虹灯的光也没有这么夸张。
一百一十年前的夜晚天空又是什么样的呢?他那时才两岁,他无从得知。
“我遇见你的时候,正好十岁。”周南声音仍旧低低的,“你还记得吗?”
明德心想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人说每到本命年就要渡个劫,我十二岁人生中第一个劫就在你这儿渡了,这仇得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