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通过网络啊,每天就十分钟左右微课,浓缩精华,最重要的是坚持。可以一定时间内进行线下活动,或者联系后面对面交流。”
对方兴致勃勃地说了很多。白川浩插入,也觉得可以。林青飒看看白川浩,再看看朋友,他们似乎不讨厌对方,性格都可以。但是,直到跟朋友分开,林青飒都没跟他坦白。
——就像白川浩可以大方地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而我,连对朋友说我喜欢的人是谁,都不敢。
“就算他不觉得我恶心,他也一定会难过。”林青飒对医生道,“我已经决定好,尽可能不让他难过。”
“可是,有些事,必须要你们两个一起面对。”医生缓缓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要跟你共同生活的爱人。你不必什么都替他想,你不必独自承担一切。他一定很希望你能告诉他。想想他对你说过的话。”
每次向白川浩讲起过去,或自己的心情,他总会说的话——
“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医生认为,林青飒还没有完全认为,是父母的责任,造成他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对你的惩罚并不是无缘无故,是有理由的。你觉得是你的错,你的责任,你应该被责打,不应该怪罪他们。”
林青飒的眼神起先要反对,接着沉下去,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然后不断清嗓子。
“您之前,让我回忆,他每一次的理由,逻辑是不是都站不住脚……我回忆了很久。我其实以前也有回忆,做梦也梦见过,但是梦本身没逻辑,又过去十几年,我都不确定是不是事实……但是,我可以保证很多次,从当时听他说话,我就觉得不对,但年龄小,又胆小,不知道怎么驳倒他。我是一定不信他的理由,可是我为什么……既然这样,我应该会把责任、怨恨都推给他,我对他应该只有恨意……我想起过去,应该会特别高兴能离开,哪怕现在生活再艰难都不会回去,何况现在又有喜欢的人……”林青飒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下,很快又恢复冷淡的表情,“我好像是心里有纠结……我这一周,跟学生谈心——因为快中考了——也去做家访,因为我现在的头脑肯定跟小时候不一样,很多观念可以用自己已经建立好的三观击退,但不知道心理建设还脆弱的小孩,有哪些话反能轻松把他击垮。嗯……”
林青飒弯腰低头,闭眼,用手指按住眉骨,揉了揉,然后坐直身长吸口气,慢慢呼出,端起桌上一次性纸杯,一饮而尽,放回去,眼睛看向医生,不由自主对她微笑:“我的记忆力还是挺好的。不用再花钱做催眠了。”
亲手用刀一点一点往下剜。自己封闭起来的东西,不管埋得有多深,也一定不会凭空消失。
“快上初中的时候,我跟他去参加宴会。”
几次都要吐出来,胃疼得被恋人发现,用手艺帮忙缓解疼痛,继续坚持,终于把它挖出来。
“跟之前朋友同事聚餐不一样,记得有很多重要的人,带孩子基本就是炫耀自己的成就,也混脸熟,以后我可以求得好人脉。”
终于把它挖出来,虽然黑黑的看不清,也有难闻的气味。
“但是我的表现,没让他满意。可能是笑容不自然?语气不自然?或者是鞠躬敷衍……我回家就被命令把衣服脱光,跪到客厅。”
林青飒闭上眼睛,专注回忆。记得当时,他怎么道歉都没用。在男人威严冷酷的气场逼迫下,颤巍巍地把衣服裤子都脱掉,叠好,放沙发上,然后到客厅中央跪下。男人把他的衣裤拿走,他一个人光着身子在客厅跪着。地板很凉,膝盖一直很疼,他又恐惧不已,就想哭,一直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