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我庆幸着,庆幸他的朋友真心都不错。像我的男性朋友一旦涉及这种话题,差不多都会鄙夷嫌弃,但他的朋友更在意的是他的状态如何,而不是介意这种情感是否是不同于他们的。这个孩子的坦然直率,让我觉得他是在直白而纯粹地感受着。
看那繁华小巷下的吟游诗人,饮醉了也只是流落街头,若到了台上,不能一诉衷肠,那失了自己又有何妨。
应该已经是半夜了,从看着一言在屋里躺下,我也一直辗转反侧,想着一言和书翊过往的种种,我竟想窥探出他们之前的情感究竟如何,可我一个旁人,只怕稍有差池,就误错了意。
不知道闭着眼清醒了多久,我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起身看到客厅的光。打开门,我看着一言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更像是没了心智。
院落里的花草醒了,我闻不到花香,也没瞅到太阳,微光混在深灰色的空气里,天阴的像是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曾发生过什么,一言说他觉得书翊白天一直对他若即若离,还不如从前,会与别人一起开心地笑,全然不顾自己;但是晚上,他暗自难过时听到了书翊哭泣的声音,一种莫名的幸福感竟油然而生,让他不由自主地笑着,想着也许书翊是为他哭了。再后来,他听到书翊哭的很伤心,自己也难过至极。
他痴笑起来的模样让我觉得怕是疯了,阴沉的天色与他的神情相比都逊色了许多,整个房间看上去更暗了。
我打开灯,质疑着书翊是否真的哭了,而他对此也是满心疑惑。他觉得自己病了,这种病态是他用尽全力也摆脱不掉的,他去图书馆翻看了心理学的书,正好看到了一个和他现状差不多的。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能记得很清,可是现在却发现什么都写不出来,只记得说是这种情感是强行断不了的,除非生病。这话我写出来也觉得荒谬,但一言确实这样说过。
我以为他已经认清了,说出来会舒坦许多。当然,这或许是我也没认真想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所以才把这事看的不是很重。
立春了,天气还是那么冷,昼夜温差大的要命,一言被第一场春雨淋病了。那时候正好赶上林爷爷要去另一个市区坐诊看病,我就照顾起一言,他一直高烧不断。因为害怕他的老毛病再复发,我考虑起人手问题。我试探地问了前两天离开的书翊。
他说再待一段时间。我把一言生病的消息无奈又刻意地告诉了他。傍晚之前,他来了。
我熬制中药时,他呆在床边守着,晚上我怕他也被传上风寒,特地让他回家休息。他留了下来。
书蕴不在了,所以这一次我等不到他先替我问了。我找到了书翊,没等我张嘴,他反问了我一言生病的时间,我一五一十地说着,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天早上确实下了雨”。
他的话语和神情倒真是让我傻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问着:“他这样的情感,你觉得如何”我酝酿了很久,练习了很多,最后问出了这句。
“害怕。”
书翊的双手使劲攥着裤子,低头微颤着肩。“害怕”这两个字在这种状态下显得不能再真切了,毕竟遇见这样的事,大多数人应该都难以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