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朝一嘟囔了一下:“那还不如就这样荒废一下,也挺好。”
方绪认真想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实施性,破天荒地回答了:“可以。”
“你病成这样,还能干什么,乖乖睡觉吧。”
方绪却说:“我想去看海。”
W市是海滨城市,往大学城的南边一直走,就能看到海,但是方绪一直没有机会去看。邓朝一替他带了一件长袖,怕他被海风吹得更加病重。
海面不是很宽,方绪蹲了下来,念了一句:SEA——
“你说什么?”邓朝一突然听到方绪说话,问了一声。
“SEA——”方绪跟他说,“我学会的第一个英语单词。”
妈妈蹲在了他的旁边,指着远处很宽敞的海面,跟方绪说:SEA—— 噪声淹没两人的对白,前面是不断翻起白色波浪的海,后面是燃料即将耗尽的有轨电车,彼时的方绪还没有获取自己母亲口中“SEA”的意思,他跟着妈妈拼出这个单词,连远处的海都折射着低饱和的光。
不过在不久以后他就明白了,“SEA”的意思是“spirit”“entanglement”“away”,妈妈的精神出走了,缠住了她自己。她再也不能用言语来表达悲伤、更新状态。五岁的方绪还没有学会如何在圣诞节更换松树顶上的灯泡,也还没有学会如何在屋子里变得不孤独,他把手收了回去,这是对自己最懊恼的分歧。
方绪蹲在沙地上,邓朝一把他拎了起来,跟他沿着海边走。迎面碰上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句:“Fang?”
方绪转过头去,表情满脸疑惑。但是旁边的邓朝一已经动起手来了,方绪站在原地,看邓朝一冲了过去,将人摁倒在地,指骨直冲着那人鼻子打了下去。邓朝一战斗力很强,两个人被打跑了。
方绪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疑惑:“你没事吧?”
邓朝一打完架有些气喘,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是谁啊?”
“一些……”邓朝一停顿了一下,“坏人。”
他当初在课上看到Tiz发的FB,记下了底下出言不逊的人的名字,看过照片也清楚记得,当看到这两个人靠近方绪的时候,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出拳。这是他最鲁莽的英雄主义,来自于温柔。
“可……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方绪问了一句。
“可能……因为认识你,你成绩好,大家都应该认识的。”邓朝一揉了揉打过架的手掌。
方绪去远处的小店买了一瓶水递给了邓朝一,叮嘱他说:“我看那两个人不是很好惹的样子,你以后小心一点。”
“嗯。”
后来邓朝一想了想,方绪就是一个还在被孕育的人,说话要直白,不要拐弯抹角。所以回程的路上,邓朝一问了方绪一句话:“方绪,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其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