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猫在外人面前被自家主子粗暴对待,非常愤怒,当即对喝茶的那位挥了挥爪,以表抗议。
季禾冷冷瞥了它一眼,看着它自觉地趴了回去,才将视线转回林简彻身上。
他总觉得这位少爷有些眼熟。初见时一下没想起来,坐下交谈了几句,忽然发觉自己早些年曾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他。
季禾是被邀请过去的,不好驳了上面的面子。身旁的同僚知道季禾不适合这种场合,自作聪明地照应他,总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与他闲聊。看到林简彻的时候,同僚轻轻碰了碰他,语气里有些说不清的意味,“看,这就是林家那位可怜的二少爷。”
季禾下意识看了过去。那位少爷正笑着和旁人敬酒,举杯的姿势优雅而漫不经心,丝毫看不出可怜的意思。只是季禾发现,觥筹交错间,他退回沙发上坐下时,眸子里隐隐含着冰冷的锋利。
林简彻没发现上司在打量自己,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只焉了的肥猫,思索它究竟是怎么被喂胖的。
林简彻有些想上了头,刚要开口,敲门声却再次响了起来。他看着伙计端着托盘进来,“老板娘知道您爱吃鱼,今天正那睡会好下水抓了新鲜的,说是特意给您加了一道!”
林简彻道了声谢,转回去时,正好看见季禾警告性地瞥了肥猫一眼。
他拿起筷子,微微憋了些笑。
吃过饭,林简彻送季禾回了临时安排的住所,把手头的任务交接了一遍。
季禾在他面前拆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几张资料来,依次在桌案上摆开。
“这个人是暗杀名单上的。”季禾轻轻敲了敲纸张上的黑白照片,“梁思源,算是一直跟着蒋先生的,最近有些不对劲,被组织怀疑是叛党。”
“怎么不对劲?”林简彻问。
“双十二事变之前,他曾离过一次职。”季禾淡淡地说,“他手里当时掌握着一些情报,和事变的发生有些蹊跷,但没有确凿证据指明他和事变有关系。他也算内部人员了,政府不会允许这种不可控因素的存在。”
“他肯定是听见了些风吹草动,最近藏起来了,不过人确定依旧留在上海。”季禾移开目光,指着另一张照片,继续说,“这是他前妻,离得挺及时,但两人之间还是有密切联系。”
林简彻看着照片上的女子。那是位端庄温柔的小姐,用一根白玉簪盘着头发,正靠在竹椅上喝茶。他目光微不可测地动了动,突然开口问,“要是梁思源没有亲共呢?”
“他的手里还有情报。所有和这份情报可能搭上了边的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上海。”季禾说,“他和他前妻,都是一样的。”
林简彻轻笑了声,道,“杀人这种事交给上校来做,真是屈才了。”
“政府并不是完全信任我。”季禾沉默了一会,说,“我们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这份名单里,仅仅是因为政府不能明目张胆地对我们做些什么。我们被派来执行任务,就是在被他们试探。”
林简彻收回放在资料上的视线,低了低眼。双十二事变之后,蒋介石虽然答应和解,但国民政府内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调动。所有人身上好像都带着背叛的嫌疑,他不知道该信任谁,也再也不敢去轻易相信。
林简彻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说,“就这样和我说了?万一我是那边派来盯你的人呢?”
季禾看了看他,“我相信在我们见面之前,双方已经把对方的档案全部查了个遍,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私里的。你不会是。”他顿了顿,“既然这样,我更希望我们作为搭档,在这段时间内是互相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