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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少年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濒死时的幻想还是现实,却在红色火海中牢牢记住了那个身影的眉眼。

出国后,女人沉默了很多,她似乎很是羞于和儿子提起自己的过往,更不敢给他说那个绑架犯就是他父亲。

知晏十四岁那年,他们已经在国外生活了整一年,住在月租低廉治安很差种族歧视很严重的街区,在同学眼中知晏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插班生。就在他们计划着从城里搬去小镇时,突发性高血压导致的脑出血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开颅手术过后,长达半个月的右肺感染也险些要了她的命。

母亲出事后,知晏不得不在下课后做很多份兼职,然后这对于高额的医疗费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知晏都快忘了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每天醒过来脑子里就只剩‘赚钱’两个字,最难的时候他甚至一星期去黑诊所里卖过三回血。

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少年看起来轻薄得像一张旧纸,风一吹就会跑掉似的。

女人昏迷了三个月,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偏侧肢体活动障碍,识人不清及口角歪斜等症状。简单来说,她不仅瘫了,还痴了。她认不得亲儿子,昔日一双漂亮的眼里只剩呆滞。

今天也一样,她只是呆呆地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头柜上的风信子,直到知晏离开时也没看过他一眼。

回程时顾景淮明显察觉到少年有点蔫蔫儿的,闭着眼睛靠在车窗玻璃上,累极的样子。

没时间去吃午饭了,顾景淮拿出两份单兵口粮,知晏只捡了压缩饼干来吃,一口一口的,像什么啮齿类小动物似的。顾景淮用自热罐头加热了一份土豆浓汤,把饼干掰碎了扔进去,又撕了份猪肉饼,弄好后就不容分说地把知晏手里没吃完的饼干拿走,换成罐头塞进他手里:“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