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箭馆来了新人。那人大约真是第一次来,完全不知道“需等同组人拔箭之后再开始射击”的规矩,拔了自己靶子上的箭,站定拉弓,就开始射第二组。冬青与新人之间还隔着一个靶,本来,按道理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奈何新人箭术奇差,偏又是个孔武壮汉,于是,即使箭是场馆提供的钝头箭,冬青还是被射伤了手臂。
见状,你即刻慌了,恐惧如巨浪吞没你。恍惚间,你以为自己重返二十出头的年纪,你以为自己又变成那个串串店打工的机车少年。
你看见自己贴地过弯。
你看见自己沉醉于速度带来的疯狂与快乐。
你看见自己的黑色机车如脱缰的野马跃出桥面。
你看见自己怀了孕的女友从机车后座被甩了出去。
你听见自己哀求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他处处留情致母亲抑郁,你曾对天发誓再不与他来往。
你听见救护床撞击地面的声音。
你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你触摸到女友冰凉的身体——她二十不到,高中辍学外出打工。她和你一样是串串店的员工,和你一样从家里逃出来。她喜欢灰黑色的眼影和绛紫色的唇膏。你一直认为自己并不爱她。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淡漠的——她可以为你怀孕、打胎,就像她曾为其他男人所做过的那样。她只是你“反抗与自由”的象征,你也是她的。
你咒骂父亲的姗姗来迟,咒骂技术不到家的医护人员,咒骂当晚桥上莫名的积水,咒骂串串店微薄的工资。你骂天骂地,上蹿下跳,极尽恶毒之语,你的父亲怜悯地看着你,半晌,叹了句“无能的狂怒”。
你厉声嘶吼。